周遇吉的军令如同拉满弓弦后松开的利箭,带着凌厉的呼啸射向江西各地。
一场围绕着南昌叛军的多维度绞杀,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骤然展开。
丰城郊野,烟尘滚滚。
祁山率领的两百京营精骑,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。
他们并不与南下的数千叛军偏师正面接战,而是如同盘旋的猎鹰,忽聚忽散。
时而以精准的箭矢远射叛军前锋,挑落其旗帜;时而趁叛军埋锅造饭时,自侧翼发起迅猛的短促突击,焚毁其辎重;时而又利用对地形的熟悉,设下简易陷阱,迟滞叛军行军速度。
叛军将领试图分兵围剿,但这支骑兵滑不留手,一击即走,绝不恋战。
叛军步兵追不上,小股骑兵又不敢追,被折腾得疲惫不堪,怒火中烧,却又无可奈何。
祁山完美地执行了周遇吉“扼吭”的命令,将这支意图南下吉安的叛军,牢牢钉死在了丰城一带,难有寸进。
南昌西面,袁州方向。
一千五百京营锐士突然不再隐匿行踪。
他们打出平叛旗号,沿着袁水东岸,大张旗鼓地向南昌方向推进。
他们没有急于攻城拔寨,而是专门挑选叛军防守薄弱的哨卡、粮站发动猛烈袭击。
一时间,南昌西线烽燧接连燃起告急的狼烟,求援文书雪片般飞入南昌宁王府。
正如参谋司所料,朱宸濠得知西线出现“大规模”官军,兵锋直指南昌,顿时慌了神。
他本就对周遇吉潜藏的力量一无所知,此刻更是高估了西线的威胁。
“李士实那边进展如何?”
他急问。
“回报王爷,李大人已克饶州,正兵围广信,然广信城坚,急切难下……”
“还围什么广信!”
朱宸濠打断道。
“西线官军来袭,南昌根本动摇!立刻分兵!不,让李士实亲自带五千……不,带八千人回援南昌!务必击溃西来之敌!”
一道致命的命令,从惊慌失措的宁王手中发出,飞向正在广信城下督战的李士实。
广信城外,叛军大营。
李士实接到回援命令,眉头紧锁。
他深知东进战略的重要性,若能打开浙直门户,叛军声势将截然不同。但王爷严令,西线告急,他不敢不从。
“传令,停止攻城!前军变后军,即刻拔营,回师南昌!”
李士实无奈下令。
庞大的东进叛军阵营一阵骚动,攻城器械被遗弃,八千人匆忙掉头,沿着来路向西撤退。
连续的行军和攻城受挫,已然让这支叛军显露出疲态,此刻仓促回师,更是士气低迷,队形散乱。
抚州东部,群山密林之中。
七百名如同岩石般沉默的京营锐士,接到了等待已久的出击命令。主将,正是游击将军钟康。
他们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,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山林小道,目标直指叛军东进兵团撤退路线上的要害——位于赣东北平原上的粮草转运重镇,河口镇。
吉安府,泰和县。
紧张的气氛终于被打破。
一骑来自周遇吉大营的信使,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:
“吴佥事!宁王反了!大将军已部署平叛!叛军一部被阻于丰城,然局势依然危急!大将军令,着佥事大人务必稳住泰和,保障后方安宁,已征收之税粮,即刻集中转运至吉安府城军仓!并严防地方宵小趁机作乱!”
消息如同惊雷,在县衙炸响。
陈小莫、陈二牛等人面色骤变。
吴永年虽然早有预感,但听到确切消息,心头仍是一沉。
宁王果然反了!
而且叛军兵锋已近在咫尺!
他立刻意识到,自己肩上的担子陡然加重了千百倍!
清丈已不仅是厘清田赋,更关乎平叛大军的粮草后勤,关乎后方的稳定!
“老陈!”
吴永年瞬间压下心中波澜,声音斩钉截铁。
“即刻派人持我手令与陛下节杖,分赴各乡,宣布宁王叛逆之罪,安抚百姓!所有已征夏税,由祁山将军留下的兵士护卫,立刻启程运往府城!陈小莫,你坐镇县衙,协调胥吏,维持日常政务,绝不可乱!”
“那张承宗……”
陈小莫担忧道。
吴永年眼中寒光一闪:“非常时期,行非常之法!若他敢在此刻兴风作浪,勾结叛军,便以附逆论处,格杀勿论!老陈,派一队人,给我盯死张家大院!”
战争的阴云,终于笼罩了泰和。
吴永年这个曾经的七品知县,如今的按察使司佥事,必须在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中,为前线的周遇吉,守住这至关重要的后方基地与粮草命脉。
而此刻,奉命回援的李士实叛军主力,正拖着疲惫的步伐,行经河口镇附近。
他们浑然不知,一双冰冷的目光,已经自不远处的山林中,锁定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命门。
赣水两岸,烽火已燃。
周遇吉的“扼吭拊背,中心开花”之策,正一步步将看似庞大的宁王叛军,引入精心设置的死亡陷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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