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把剑停在心口前,剑尖离皮肉半寸,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。岩浆在头顶倒挂成火幕,石块从穹顶砸下,砸进地缝里连个响都没有。叶焚歌还站着,双臂没放,掌心剑印和左臂胎记烧得像两块烙铁,金光和血光在她体内撞来撞去,骨头缝里都渗着火味。
她没动。
动的是她的血。
血从嘴角往下流,滴到地上,不散,反而聚成一滩,红得发黑。那滩血开始冒泡,雾气升腾,空中浮出几个字——
“血池之下,有门。”
她刚想抬头,左臂猛地一抽,像是有人从骨头里往外拽筋。胎记上的血目睁开了,这次不是虚影,是活的,眼珠转动,盯着那三把剑,像是认出了老熟人。
然后,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笑。
不是她的声音。
凄艳,带钩,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唱戏人。
“终于……等到这一天了。”那声音从她嘴里说出来,却不受她控制。
她想骂,张嘴却只发出一声轻叹。身体往后仰,红袍裂开,地火顺着裂缝往上爬,竟凝成一件血色宫装,宽袖长裙,绣着凋零的曼珠沙华。眉心浮出一道赤月纹,猩红刺眼。双眸转成血色,连瞳孔都变了形,像猫,像蛇,像某种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。
妖妃现世。
不是幻象,不是残魂,是真真正正的意识夺舍。
“这身子,我住定了。”那声音轻笑着,抬手摸了摸脸,“十七年了,被封在血脉里当狗,现在轮到我来当主人。”
叶焚歌的意识被挤到角落,像被关进铁笼。她能看见,能听,但动不了手,说不了话。只能眼睁睁看着“自己”抬起手,指尖一勾,三把古剑齐齐震颤,剑尖转向她的心口,像是在等一声令下。
“你不是要选吗?”妖妃笑着,声音甜得发腻,“那就让我替你选——萧寒死,楚红袖死,你……也死。”
话音落,三把剑同时前推一寸。
剑气刺入皮肉,血从心口渗出。
可就在这时,叶焚歌在识海里猛地咬破舌尖。
不是幻觉,是真咬。
痛感炸开,像一道雷劈进混沌。她吼出声,声音嘶哑:“老娘在梦里被你骂了十年,就为了让你今天抢我身子?”
那一瞬,梦中“自己”留下的纸条突然在脑子里闪出来——
“你若被她吞了,老娘岂不是白骂十年?”
她差点笑出声。
笑完,就是怒。
“我饭都不会做,你指望我当宿主?那你更不配当妖妃!”她怒吼,意识在识海里撞向那团血影,“这具身子,轮不到你来坐!”
妖妃冷哼:“你不过是个容器,连记忆都没有,凭什么主宰?我才是这血脉的正主!”
“正主?”叶焚歌冷笑,“你他妈被封了三百年,靠吸我血活命,也配叫正主?”
她没再废话,直接引爆体内那股梦火。不是梦里的火,是她在梦中十年修炼攒下的火源之力,藏在心脉深处,从没带出来过。现在,全烧。
金光从掌心炸开,顺着经脉冲向左臂,和血光撞在一起。
轰!
像是两头野兽在体内对咬,骨头咔咔作响。她整个人跪了下去,膝盖砸在滚烫的岩壳上,火星四溅。可她没松手,反而把血剑往地上一插,借力撑住身体,继续往里压那股火。
“你吸我血,我烧你魂!”她咬牙,一口血喷在剑身上,“血契——给我燃!”
刹那间,楚红袖的气息从血脉深处涌上来。不是幻象,是真真切切的羁绊之力,像一根线,从她心口一直连到某个遥远的地方。那力量不强,但极韧,像一根针,精准扎进妖妃意识的裂缝里。
宫装裂开一道口子。
妖妃闷哼一声,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。
“你……怎么还能连上她?”她声音发颤,“她不是快死了吗?”
叶焚歌咧嘴一笑,血从嘴角流下来:“我姐命硬得很,轮不到你咒。”
她猛地将梦火和血契之力拧成一股,顺着左臂轰进去。胎记上的血目剧烈收缩,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。宫装开始崩解,地火倒卷,化作血雾被抽回胎记。
“不——!”妖妃怒啸,意识疯狂反扑,地火凝成锁链,缠上叶焚歌的神识,要把她拖进胎记深处封印。
“三息。”叶焚歌在识海里低语,“三息之内,要么我死,要么你滚。”
她没等倒数。
直接撞上去。
不是躲,不是防,是头撞过去,像疯子一样,拿命拼命。
“我命由我不由天!”她吼得喉咙炸裂,“谁定的命,谁来扛!”
梦火轰然炸开,形成一瞬间的真空。
妖妃的意识被震退半寸。
就是这半寸。
她抓住机会,血契之力顺着那道裂缝反向灼烧,硬生生把妖妃魂魄从主位上掀下来。胎记血目闭合,宫装碎成灰,地火倒灌回地缝。
叶焚歌单膝跪地,喘得像条脱水的鱼。嘴角血不断,握剑的手在抖。可她双瞳重新变成一金一银,掌心剑印还在发烫,左臂胎记安静下来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她低头,看了眼心口的伤。
三道剑气划破皮肉,血流不止,但没穿心。
三把剑还悬着,剑尖离她半寸,纹丝不动。
她抬手,抹了把脸,血混着汗,从指缝里往下滴。
“这具身子,我说了算。”她低语,声音哑得不像人,“想抢?排队去。”
她撑着剑,慢慢站起来。
刚站稳,左臂胎记又是一抽。
不是妖妃。
是别的东西。
她低头,胎记边缘浮出一道新纹路,像钥匙齿,又像某种封印的裂痕。血从纹路里渗出来,滴到地上,那滩血又开始冒泡。
雾气升腾。
空中浮出新的字——
“门要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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