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指向舆图上泥螺巷的入口和几条主要岔道:“裴元!”
“在!”
“你亲率大理寺最精锐的‘铁卫’三十人,着便装,化整为零,秘密潜入泥螺巷外围!占据所有制高点和关键巷道出口!形成外松内紧的包围网!没有我的命令,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泥螺巷!但绝不可惊动巷内目标!”
“得令!”裴元抱拳,杀气内敛。
“田师!”
“老田在!”
“动用你在京城三教九流所有眼线!尤其是泥螺巷内的地头蛇、乞丐、更夫!我要知道那户‘哑巴’人家的详细情况!几口人?何时搬来?日常行踪?与何人接触?最重要的是——屋内是否有琴?何种琴?事无巨细,速速报来!”
“包在我身上!挖地三尺也给您挖出来!”田语拍着胸脯,转身就往外跑。
“苏先生!”
“大人请吩咐!”
“调配所有能抵御音波攻击、稳定心神的药物香囊!尤其是云霁,必须随身携带!同时,准备最强的解毒、驱蛊之药!对方擅毒,不得不防!”
“是!在下这就去办!”苏合神色凝重,匆匆离去。
“忠伯!”
“老奴在!”老管家陶忠肃立。
“府内警戒提升至最高!所有护卫,弓弩上弦,暗哨加倍!一只可疑飞鸟靠近,杀无赦!夫人那里,加派人手,务必确保安全!”
“老奴明白!誓死守护府邸!”陶忠躬身领命,眼中是决绝。
最后,陶焕的目光落在陶云霁身上,充满了父亲的担忧与大理寺卿的决断:“云霁,你的任务,是最关键,也是最危险的。”
陶云霁挺直脊背,迎向父亲的目光:“爹,女儿明白。”
“魔音针对你,对方的目标是你。‘请君入瓮’的关键,在于‘饵’。”陶焕的声音沉重而清晰,“你需要…出现在泥螺巷附近。给对方一个看似‘落单’、‘心神受创’的机会!引他(她)再次出手!”
此言一出,裴元和无涯同时色变!
“大人!不可!”裴元急道,“小姐刚受重创,岂能再以身犯险!”
“大人!云霁她……”无涯也失声。
陶云霁却抬手,制止了他们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:“裴师,师父,我明白爹的意思。这是最快、最直接找到他(她)的办法。也是……唯一能掌握主动的办法。”她看向父亲,“爹,您需要我怎么做?”
陶焕看着女儿眼中的决绝,心如刀割,却知这是唯一破局之路。“明日巳时,”他指着舆图上泥螺巷东侧相隔两条街的一处标记,“‘慈安堂’。那是崔家名下的一处善堂,你娘每月初十都会去那里施药布粥。明日,你代你娘前去。”
“慈安堂……”陶云霁瞬间明了。那里人流相对密集,但又不会太过混乱。位置靠近泥螺巷,却并非直接相邻,给对方一种“可乘之机”的错觉。更重要的是,母亲崔令仪每月初十去慈安堂是惯例,对方若有心调查,必会知晓!她代母前往,合情合理,不会显得突兀!
“我会安排护卫随行,但只在外围,不会贴身,制造你‘心神受创、护卫松懈’的假象。”陶焕的语速极快,条理分明,“你只需在慈安堂内停留半个时辰,按常规流程施药即可。若那魔头按捺不住,再次以邪音试探甚至攻击……云霁!”他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,“这一次,你必须稳住心神!不求反击,只求牢牢锁定那魔音‘意’的源头!精确到户!甚至……精确到人!这关系到裴师父能否一击必杀!”
“女儿明白。”陶云霁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,“我会‘听’到他(她)!一定会!”她抚上腰间的秋水剑柄,冰冷的触感传来。这一次,她不再是猎物。她是诱饵,也是猎人!
“无涯,”陶焕看向无涯,“云霁的心神,就拜托你了。今夜,务必助她稳固心防,尽可能修复裂痕!”
无涯重重点头,握住陶云霁冰凉的手:“放心,有我在。”
“裴元,”陶焕最后看向如同即将出鞘利刃般的武将,“一旦云霁锁定目标,我要你以雷霆万钧之势,破门擒杀!不计代价!死活不论!绝不能再给他(她)逃脱的机会!”
“末将遵命!”裴元抱拳,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,“定将那魔头碎尸万段,以血还血!”
计策已定。一张无形的大网,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悄然撒向那藏匿着毒蛇的泥螺巷。而风暴的中心,那抹苍白却锋锐的“霁色”,正静待着与那“血枫主人”的第二次交锋。这一次,猎手与猎物的界限,将用鲜血重新书写。
陶府上空,阴云密布,风雨欲来。
晨光熹微,却驱不散陶府上空的阴霾,更照不进城南泥螺巷那如同肠子般盘曲、终年弥漫着霉味和污秽气息的狭窄巷道。一夜的布置如同绷紧的弓弦,只待目标踏入射程。
巳时初刻。
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在数名身着常服、气息内敛的护卫簇拥下,稳稳停在“慈安堂”门前。车帘掀开,陶云霁的身影出现。
她今日并未刻意掩饰病容。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,衬得脸色愈发苍白,几乎透明。嘴唇失了血色,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,脚步虽稳,却透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虚浮无力。她拒绝了婢女的搀扶,独自走下马车,身形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“小姐!”慈安堂的老管事早已候着,见她这般模样,吓了一跳,慌忙上前,“您这是……夫人她?”
“母亲偶感风寒,今日不便前来。”陶云霁的声音清泠依旧,却比平日低沉虚弱了几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施药照旧,由我代劳。”
“是是是,小姐快请进,外头风凉!”老管事连忙引她入内,心中不免唏嘘,这位陶府千金看着弱不禁风,却还记挂着施药行善。
慈安堂内弥漫着草药的清苦气息,已有不少贫苦百姓排队等候。陶云霁在管事安排的桌案后坐下,开始按方施药。她的动作依旧沉静,一丝不苟,只是偶尔会以袖掩口,发出一两声压抑的轻咳,眉心微蹙,仿佛强忍着不适。那苍白脆弱、心神受创的模样,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,便是绝佳的猎物姿态。
暗处,裴元如同融入市井阴影的磐石,藏身于慈安堂斜对面一间茶肆的二楼雅间。窗户开着一道细缝,锐利如鹰的目光穿透人群,牢牢锁在陶云霁身上,以及她周围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。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,但握在桌下刀柄上的手,指节已然发白。
泥螺巷深处,田语的眼线如同最灵敏的蚂蚁,将信息源源不断传递回来。那户“哑巴”人家门户紧闭,死寂一片。但一个眼尖的小乞丐回报:破窗缝隙里,似乎瞥见屋角竖着一个黑漆漆的、蒙着布的大家伙,形状……像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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