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脸!
一张如同风干橘皮般布满深刻皱纹、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脸!那双眼睛,浑浊得几乎看不到眼白,只剩下两点针尖大小、闪烁着幽绿鬼火的瞳孔!此刻,那两点鬼火般的瞳孔正死死盯着裴元,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、狰狞的弧度!
“大理寺的……狗……鼻子……真灵……”老妇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恶意,“可惜……晚了……”
她枯瘦如同鸡爪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扬!
“呼——!”
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、带着刺鼻甜腥和腐臭气息的暗紫色烟雾,毫无征兆地从她破烂的衣袖中、从她脚下、甚至从四面墙壁的缝隙里疯狂喷涌而出!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!
“毒雾!闭气!退!”裴元狂吼!但毒雾蔓延的速度太快!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铁卫猝不及防,只吸入一丝,便瞬间感到头晕目眩,眼前发黑,四肢发软!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!
“桀桀……血枫主人……待霜红时……取尔等……魂魄……”那老妇的身影在迅速弥漫的毒雾中变得模糊扭曲,只留下这句充满诅咒的尖啸,如同鬼魅般回荡!
“哪里逃!”裴元目眦欲裂,强忍毒气侵蚀的不适,屏住呼吸,手中“断水”再次化作狂风暴雨,朝着毒雾中那模糊的身影猛攻过去!刀气纵横,将破屋内的桌椅草席绞得粉碎!
“噗!”刀锋似乎劈中了什么!但触感极其怪异,如同斩入了朽木败絮!
毒雾稍散。
地上,只有一件被刀锋撕裂的、空荡荡的灰色布衣!那老妇…如同鬼魅般,再次消失了!只留下满屋令人作呕的甜腥毒雾和那句恶毒的诅咒!
“搜!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翻出来!”裴元暴怒的吼声几乎掀翻屋顶!铁卫们强忍眩晕,疯狂搜索。很快,在土炕角落,发现了一个被破草席掩盖的、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地道入口!一股阴冷的风从地道深处吹出,带着同样的甜腥腐臭!
“追!”裴元毫不犹豫,第一个就要跳下地道!
“裴将军!不可!”一名精通机关陷阱的铁卫队长急忙拦住,“地道狭窄,必有埋伏!毒雾未散,贸然进入,凶险万分!”
裴元看着那黑洞洞的地道口,如同择人而噬的兽口,胸中怒火翻腾,几乎要炸裂!又一次!又一次让那魔头在眼皮底下逃脱!还折损了数名兄弟!
就在此时。
“裴将军!”一名在墙角搜索的铁卫突然喊道,声音带着惊疑,“这里有东西!在那破琴下面!”
裴元猛地转头。只见那架邪异的黑漆古琴已被移开,琴身下的泥土地面上,赫然用某种暗红色的、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颜料,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、扭曲诡异的符咒!符咒的中心,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块东西。
不是血枫令碎片。
而是一块巴掌大小、边缘打磨光滑的深褐色木牌。木牌质地坚硬,纹理奇特,隐隐带着一种陈年的枫木香气。牌面之上,没有复杂的图腾,只有三个用同样暗红色颜料书写的、铁画银钩、却透着一股妖邪之气的古篆大字:
待霜红!
这三个字,如同三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在裴元的心头!也扎在所有看到它的人的心头!
“待霜红……”裴元死死盯着木牌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那老妇消失前的诅咒再次在耳边回响:“血枫主人……待霜红时……取尔等……魂魄!”
霜红……枫叶经霜而红!
这是预告!是死亡通知书!预告着在枫叶红透的时节,那“血枫主人”将再次降临,收割他们的性命!
“啊——!”裴元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狂暴怒火和挫败感,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!“血枫主人!我裴元发誓!必将你碎尸万段!挫骨扬灰!”
咆哮声在泥螺巷污浊的空气和残留的毒雾中回荡,充满了不甘与暴戾。然而,回应他的,只有那深不见底的地道口吹出的阴风,以及木牌上那三个如同诅咒般的暗红大字——“待霜红”。
线索再次断裂于地道深处。敌人如同附骨之疽,甩不脱,杀不死,反而留下更深的恐惧和更明确的死亡预告。
陶府。
当裴元带着一身未散的毒腥气、暴怒的煞气,以及那块沉甸甸的“待霜红”木牌回到府中时,正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陶焕看着木牌上那三个妖异的红字,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。田语捻着胡子的手在微微发抖。苏合正为几名中毒的铁卫紧急施针祛毒,额头满是汗水。无涯扶着脸色依旧苍白、但眼神已恢复沉静的陶云霁。
“又……又让他(她)跑了?”田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。
裴元将木牌重重拍在桌案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如同他此刻的心情。“那妖妇…不是人!是鬼!是蛇!”他咬牙切齿,将泥螺巷内那诡异老妇、毒雾、地道逃脱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,尤其强调了对方那非人的身法和最后留下的诅咒与木牌。
“待霜红……”陶云霁的目光落在木牌上,轻声重复。她的脸色依旧不好,但经历过魔音冲击和生死一线后,那沉静的眼眸深处,似乎多了一层难以磨灭的冰棱。她没有恐惧,只有冰冷的审视。“霜红……枫红之时。他(她)在告诉我们,下一次动手的时间。”
“狂妄!嚣张至极!”陶焕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,震得茶盏跳起,“将我陶府,将我大理寺,视若无物!”
“老陶,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!”田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小眼睛死死盯着木牌,“‘待霜红’……这是时间。地点呢?他(她)下次会在哪里动手?目标是谁?还是云霁?还是…整个陶府?”
“这木牌材质……”苏合处理完伤员,凑近仔细查看,“非寻常枫木。纹理致密,入手沉实,隐隐有异香……像是……被特殊药液浸泡处理过很多年的古木。这种处理手法…像是南疆某些古老部族保存重要物品或……制作祭器的法子!”
“祭器……”无涯清冷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洞悉的寒意,“他(她)将云霁视为祭品。‘待霜红’,或许不仅是时间,更是…仪式完成的时刻。”
祭品!仪式!
这两个词如同冰水,浇在每个人心头。
陶云霁缓缓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木牌上那暗红色的“待霜红”三字。触手冰凉,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那刻骨的怨毒和志在必得的疯狂。她抬起眼,看向父亲,看向师父,看向厅中每一个人,声音平静得可怕:
“爹,诸位师父。他(她)想要我,那就给他(她)一个‘机会’。”
“云霁!”崔令仪刚被侍女扶着走进正厅,听到女儿的话,瞬间面无血色。
陶云霁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,目光却依旧坚定地看着陶焕:“与其被动等待,提心吊胆,不如……主动设局。在‘霜红’到来之前,把他(她)……引出来!彻底解决!”
主动设局!引蛇出洞!
陶焕看着女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,看着她苍白脸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锋芒,胸中翻涌着巨大的心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。女儿……真的长大了。她不再是需要完全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鸟,她已亮出了自己的爪牙,敢于直面那最深的黑暗。
“好!”陶焕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霜红之前,了结此獠!”
他的目光扫过裴元、田语、无涯、苏合:“裴元,继续深挖地道,追踪那妖妇去向!田师,动用一切力量,查清这木牌材质来源!苏先生,全力研制克制那毒雾邪音之物!无涯,助云霁稳固心神,务必在下次交锋前,让她的‘心耳’更上一层楼!”
最后,他看向陶云霁,眼中是父亲的担忧,更是战友的信任:“云霁,养精蓄锐。这最后一局……爹陪你下!”
“待霜红”的木牌静静躺在桌案上,如同一个滴答作响的死亡倒计时。陶府内外,肃杀之气更浓。所有人都明白,在枫叶染红之前,必有一场决定生死的最终对决。这一次,没有退路,只有你死我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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