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刃：王朝秘辛 第
五更天的汴京城，还浸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。唯有皇城根的朱雀大街上，挂着几盏彻夜不熄的宫灯，昏黄的光晕被晨雾揉碎，洒在青石板路上，映出湿漉漉的光。沈砚领着二十名影卫，隐在街角的老槐树后，玄色劲装外罩着的皂色布衣，早已被露水打透，衣角沉甸甸地坠着，寒气顺着衣料的纹路往骨头缝里钻。
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街对面的“福来客栈”，客栈的朱漆大门紧闭着，门楣上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，声音细碎，却在这寂静的凌晨里格外刺耳。根据那名宦官的招供，这里是“影”组织在汴京城内的最后一个据点，也是吕公着计划三日之后制造混乱的策源地。客栈后院的地窖里，藏着足以炸毁半条朱雀大街的火药，还有三百名整装待发的死士。
“统领，卯时快到了。”身旁的苏澈压低声音，指尖捏着一枚淬了毒的透骨钉，指腹的薄茧蹭过钉身的纹路，“宫里的禁军应该已经就位了吧？”
沈砚微微颔首，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客栈的大门。他的左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，刀柄上的缠绳被汗水浸得发潮，黏糊糊地贴在掌心。“陛下已经下令，禁军五营的人马，分别守住了汴京城的四个城门和皇城的朱雀门。吕公着的府邸，也被暗卫围得水泄不通，只等我们这边动手，那边就立刻收网。”
他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昨夜从邙山赶回汴京，一路马不停蹄，连口水都没顾上喝，喉咙里干得像是要冒火。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，这场仗，关乎整个汴京的安危，关乎新法的存续，更关乎大宋的国运，容不得半点差错。
就在这时，客栈的侧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条缝，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探出头来，左右张望了片刻，见四下无人，才缩着脖子走了出来。他的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，上面挂着那枚标志性的“影”字令牌，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，食盒的缝隙里，飘出一股淡淡的肉香。
“是送饭的。”苏澈的眼睛一亮，“统领，动手吗？”
“再等等。”沈砚按住他的肩膀，目光锐利如鹰，“他只是个跑腿的，惊动了里面的人，反而麻烦。”
那汉子走到街角的包子铺前，买了两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，塞进食盒里，又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。就在他快要走到侧门时，沈砚突然抬手，做了个“擒”的手势。
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窜出，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。那汉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，就被捂住了嘴，拖进了老槐树的阴影里。他手里的食盒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肉包子滚了一地，热气腾腾的白雾，瞬间被冰冷的晨雾吞噬。
“别喊！”苏澈的短刃抵在汉子的脖颈上，声音冷得像冰，“说，客栈里有多少人？火药藏在哪里？”
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，瞳孔骤缩，嘴唇哆嗦着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他的目光落在苏澈腰间的令牌上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像是见了鬼一样。
“他是‘影’组织的人，知道的不少。”沈砚蹲下身，指尖挑起汉子腰间的令牌，眼神冰冷，“我再问你一遍，客栈里有多少死士？火药藏在什么地方？吕公着的人，什么时候来接头？”
汉子的喉咙动了动，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，糊了一脸。他看着抵在脖颈上的短刃，又看了看沈砚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，终于崩溃了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三……三百人……火药藏在后院的地窖里……吕大人的亲信，辰时会来这里，带来最后的指令……”
沈砚的眉头微微一蹙，辰时？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。他站起身，对着苏澈使了个眼色：“把他捆起来，堵上嘴，藏在树洞里。”
苏澈应了一声，掏出腰间的绳索，三下五除二就把汉子捆了个结实，又撕下他的衣角，塞进他的嘴里。汉子发出呜呜的声响，却动弹不得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砚和影卫们，朝着客栈的侧门摸去。
客栈的侧门没有上锁，沈砚轻轻一推，门就开了。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扑面而来，呛得人鼻腔发酸。院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几间客房的窗纸透着昏黄的灯光，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粗重的呼吸声。
沈砚领着影卫们，贴着墙根，悄无声息地往后院摸去。后院的墙角下，有一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，入口处盖着一块厚重的青石板，石板上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磨。沈砚示意两名影卫上前，合力搬开石板。
石板被挪开的瞬间，一股刺鼻的火药味猛地涌了上来，熏得人头晕目眩。地窖里漆黑一片，隐约能看到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火药桶，桶身上贴着黄色的封条，封条上印着一个歪歪扭扭的“吕”字。
“果然在这里。”苏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，“这些人，为了一己私利，竟然不惜炸毁整个汴京！”
沈砚的眼神愈发冰冷，他掏出火折子，吹亮了火光。火光映照着地窖里的景象，除了火药桶，还有一排排的弓弩和砍刀，甚至还有几箱崭新的铠甲。看来，吕公着是铁了心要在汴京掀起一场腥风血雨。
“留两个人在这里，看着火药。”沈砚沉声道，“其他人，跟我去前院，把这些死士一网打尽！”
就在这时，客栈的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嗓音：“都给我起来！辰时一到，就按计划行事！事成之后，吕大人重重有赏！”
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是吕公着的亲信！他怎么来得这么早？
“不好，他们要动手了！”苏澈低喝一声，握紧了腰间的短刃，“统领，怎么办？”
“来不及等禁军了。”沈砚咬了咬牙，眼神决绝，“我们上！务必拖住他们，等禁军赶来支援！”
他话音未落，就提着长刀，率先朝着前院冲去。影卫们紧随其后，玄色的身影在晨光中闪过，如同出鞘的利剑。
前院的空地上，三百名死士已经集结完毕，他们个个身着黑衣，手持利刃，眼神狂热。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，正是吕公着的亲信，他手里拿着一面黑色的旗帜，旗帜上绣着一个狰狞的“影”字。
“杀！”沈砚一声怒吼，长刀出鞘，寒光一闪，就砍翻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死士。鲜血溅在他的脸上，温热的触感让他的眼神愈发凌厉。
苏澈和影卫们也纷纷出手，短刃翻飞，弩箭齐发。三百名死士虽然悍勇，但终究是乌合之众，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影卫的对手？不过片刻功夫，就倒下了一大片。
那名锦袍男子见状，脸色大变，他挥舞着手中的旗帜，厉声喝道：“杀了他们！给我杀了他们！”
他身边的几名死士立刻朝着沈砚扑了过来，刀光剑影中，沈砚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，染红了刀柄上的缠绳。但他浑然不觉，长刀挥舞得愈发迅猛，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。
“沈砚！”锦袍男子认出了他，眼神里充满了怨毒，“你毁了吕大人的大计，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！”
他说着，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，朝着沈砚的后心刺去。沈砚听到身后的风声，猛地侧身，长剑擦着他的衣袍飞过，刺进了旁边的一棵老槐树里。
沈砚反手一刀，砍向锦袍男子的手腕。锦袍男子惨叫一声，长剑脱手而出，他捂着流血的手腕，踉跄着后退。
“拿下他！”沈砚一声令下，两名影卫立刻冲了上去，将锦袍男子死死地按在地上。
就在这时，客栈外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，还有禁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。沈砚知道，禁军到了！
他松了一口气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。手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，他低头看了一眼，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袖，染红了大半截玄色劲装。
“统领，您受伤了！”苏澈连忙跑过来，掏出腰间的金疮药，想要给他包扎。
“无妨。”沈砚摆了摆手，目光望向客栈外。禁军的人马已经冲了进来，将剩下的死士团团围住，刀光剑影中，那些狂热的死士一个个倒下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。
“沈统领！”禁军统领赵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，对着沈砚拱手道，“陛下有旨，命您立刻前往吕公着的府邸，协助我们捉拿吕公着！”
沈砚点了点头，转身看向苏澈：“这里交给你了，务必清点好火药和兵器，一个都不能遗漏。”
“统领放心！”苏澈躬身道。
沈砚又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锦袍男子，眼神冰冷：“把他也带上，他是重要人证。”
说完，他领着几名影卫，跟着赵虎，朝着吕公着的府邸疾驰而去。
晨雾渐渐散去，太阳从东方升起，金色的光芒洒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。朱雀大街上，原本紧闭的店铺纷纷开了门，行人渐渐多了起来，叫卖声、谈笑声此起彼伏，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喧嚣。
唯有福来客栈的方向，还能看到隐约的火光，和那股淡淡的火药味，在提醒着人们，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，才刚刚落下帷幕。
吕公着的府邸，此刻已是一片狼藉。府邸的大门被撞开，禁军的人马在院子里来回穿梭，抓捕着惊慌失措的家丁和仆役。吕公着被几名禁军押着，跪在地上，身上的绯色官袍沾满了尘土，头发散乱，脸上满是绝望。
看到沈砚走来，吕公着的眼睛猛地红了，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，却被禁军死死地按住。“沈砚！”他嘶吼着，声音嘶哑，“是你！是你毁了我的一切！”
沈砚走到他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。“吕公着，你身为枢密使，不思报效国家，反而勾结外敌，意图颠覆朝堂，炸毁汴京，你这等乱臣贼子，人人得而诛之！”
“报效国家？”吕公着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声凄厉，“王安石的新法，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！我这是为民除害！我没错！”
“为民除害？”沈砚冷笑一声，抬脚踹在他的胸口，“你勾结北蛮，出卖国土，这也叫为民除害？你看看你藏的那些火药，一旦爆炸，会死多少无辜百姓？你根本不是为民除害，你只是为了一己私利，为了你的权力和地位！”
吕公着被踹得喷出一口鲜血，他瘫倒在地上，眼神涣散，嘴里还在喃喃自语：“我没错……我没错……”
沈砚懒得再和他废话，对着赵虎道：“赵统领，把他押入天牢，严加看管。还有，他府邸里的所有书信和账册，都要仔细搜查，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。”
“沈统领放心！”赵虎躬身道。
沈砚点了点头，转身走出了吕公着的府邸。阳光洒在他的身上，暖洋洋的，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。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，目光坚定。
吕公着被捕了，“影”组织被一网打尽了，北蛮的阴谋也被挫败了。但他知道，这场风暴，并没有真正结束。保守派的势力依旧庞大，新法的推行，依旧困难重重。
不过，他不会退缩。他是影卫营的统领，是大宋的子民，守护这片土地，守护这里的百姓，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。
他握紧了腰间的长刀，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前路漫漫，荆棘丛生，但他无所畏惧。因为他知道，在他的身后，有陛下的信任，有王安石的坚持，还有千千万万渴望国泰民安的百姓。
这场关于王朝命运的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而他，会一直站在最前线，直到看到新法推行，直到看到大宋国泰民安，直到看到这片土地，迎来真正的和平与繁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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