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从地底伸出的手，掌心朝上，纹丝不动。
我盯着它，鬼符剑还握在手里，血顺着剑尖往下滴，砸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，左臂几乎抬不起来，但我没退。天命图还在头顶转着，幽蓝火焰逆向旋转，像某种倒计时已经启动。
就在我准备迈步上前查探那只手的瞬间——
寒星动了。
她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，整个人猛地抽搐了一下。那条盘踞在她锁骨下的契约纹路，原本黯淡如烬，此刻竟微微跳动起来，仿佛有东西在血管里爬行。
我愣住。
这不该是正常反应。血契一旦枯竭，至少三天内无法自主复苏，除非……
除非有外力唤醒。
我眼角一斜，瞥见那只苍白之手的指尖正渗出一丝极淡的幽蓝雾气，悄无声息地钻入地面，朝着寒星的方向蔓延而去。那不是冥河的气息，是更古老的、带着权柄意味的冥河本源之息。
难怪。
当年我用冥河水为引缔结血契，埋下的不只是保命符，还有一粒种子。现在，这粒种子被同源之力激活了。
寒星咬破了舌尖，血腥味让她彻底清醒了一瞬。她没睁眼，反而缓缓闭紧双眼，双掌贴地，像是在聆听大地深处的脉搏。她的气息依旧微弱，可体内残存的那一丝灵力，竟开始逆向运转，直冲心脉封印。
她在做什么？
自毁？还是……叩门？
下一秒，她猛然吸气，脊背绷成一张弓。锁骨下的契约纹路骤然炽亮，熔金般的光顺着经脉游走，所过之处，连残留的恶念黑气都被逼出体外，在皮肤表面蒸腾成缕缕黑烟。
“蠢货。”我低骂一句，“这时候玩顿悟？”
话是这么说，我没阻止。
因为我知道，有些人注定不能被救，只能自己爬出来。
她双腿盘坐，姿势稳定下来，呼吸渐渐变得绵长。那股幽蓝雾气已完全融入她的经络，与血契共鸣，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频率。天命图边缘的火焰似乎受到了牵引，旋转速度慢了一拍，随即又加快，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突然，她双手猛地按地。
轰！
一道幽蓝色的光柱自她背后冲天而起，直贯龙潭穹顶。那光不刺眼，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，仿佛整片空间都被压低了一寸。我脚下一沉，膝盖微屈，差点单膝跪地。
这是……冥河威压？
不对，比之前强太多了。
以前她释放冥河之力，顶多让小妖跪伏，现在这股压迫感，连我都感到一丝窒息。空气像是变成了液态，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沙。
更诡异的是，她腰间的星盘碎片自动飞出，悬浮半空，青铜盘面烫得发红，篆文疯狂闪烁，最后定格成三个字：
**“扛不住！！！”**
紧接着，那具本该消散的恶念化身猛然一颤，七窍喷出黑烟，双膝“咚”地砸在地上，再也撑不住身体。它想挣扎，手臂颤抖着撑地，可那股威压像是万吨海水当头浇下，硬生生把它压回原位。
它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，只有喉咙里咯咯作响，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。
我眯起眼。
成了。
这丫头，真把冥河权柄给悟通了。
她不是单纯继承了我的血契力量，而是借着天命图的波动和地底传来的本源气息，反向追溯到了冥河真正的运行规则。换句话说，她不再是“借用”冥河之力的人，而是短暂获得了“代行者”的资格。
难怪威压质变。
我拄着折扇站稳，嘴角扬了扬：“狗崽子运气不错啊。”
话音未落，脑子里的手册忽然翻页。
一行批注浮现：
**“寒星悟道，威压升级。”**
我笑了一声，这次没压着声音。
“不错，比渊主强。”
这句话不大，但足够清晰。我知道她听得见。
果然，她肩头微微一震，却没有回头，依旧维持着双掌贴地的姿势。但她眼尾那颗朱砂痣，像是被点燃了一样，泛起淡淡红光。瞳孔缓缓睁开，金色的眸光扫过地面跪伏的化身，冷冷一瞥。
那眼神，不再是从前那种傻乎乎的忠诚，而是带着审判意味的居高临下。
好家伙，还真有点主子的样子了。
我收回目光，看向那只依旧悬在半空的手。它没再动，掌心朝上，仿佛在等一个回应。但现在，局势已经变了。
寒星的气息越来越稳，冥河威压如潮水般扩散，笼罩整个石台。焦土龟裂，黑雾退散，连天命图的光芒都因这股新秩序的诞生而微微震荡。
就在这时，跪地的化身突然抖了一下。
它抬起脸，空洞的眼眶对准寒星，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：
“你……不该……觉醒……”
声音沙哑扭曲，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。
寒星没理它。
她只是缓缓抬起右手，五指张开，对着那团黑影轻轻一握。
没有爆炸，没有冲击。
可那具化身的身体，就像被抽干了所有支撑，瞬间塌陷下去，黑雾四散逸出，如同漏气的皮囊。它的双膝深深陷入焦土，头颅低垂，再无法抬头。
我站在旁边，袖中的鬼符早已收起。我不需要出手了。
从前我觉得她蠢，忠心得莫名其妙，打也打不怕，骂也骂不走。现在我才明白，有些东西不是靠脑子算出来的，是拿命撞出来的。
她撞开了门。
而这扇门后的东西，连我都未曾真正触及。
她终于不再只是我的护法，也不再是那个被驱逐的半妖少女。她是冥河意志的共鸣者，是血契规则的突破者，是这场改天换命仪式中，意外诞生的新变量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，忽然觉得有点陌生。
但又……不太讨厌。
远处，那只苍白的手依然静止。
可我能感觉到，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，又像是某道封印，松动了一角。
寒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，身上的威压并未收敛，反而更加凝实。她终于转过头，看了我一眼。
那眼神很平静，带着点询问的意思。
我在她期待落空前开口：
“别指望我夸你。”
她嘴角动了动，像是想笑，又忍住了。
然后，她重新闭眼，双掌再次贴地，似乎准备进一步稳固这股新生的力量。
我站在原地，折扇轻点地面，忽然想起三年前把她捡回来那天。
她说：“您若不在，我也不在。”
我当时只当是傻话。
现在想想，或许她早就知道些什么。
风没动，光没散，天命图仍在流转。
寒星的掌心贴着焦土，指缝间渗出一缕幽蓝细流，缓缓汇入大地。
那只苍白的手，指尖微微蜷起。
喜欢我靠翻册镇压三界请大家收藏：(m.315zwwxs.com)我靠翻册镇压三界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