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初三的清晨,白马山还浸在一片朦胧的晨雾里,耕作区的麦田刚泛起一层淡青,草叶上的露珠顺着叶脉滚落,在青石板路上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班哲穿着一身短打,正蹲在水渠边,看着农夫们用锄头修整渠壁——这条从白马泉引向耕作区的水渠,是来年春耕的命脉,必须赶在入冬前完工。他伸手摸了摸渠底的泥土,湿润却不泥泞,满意地点了点头,对身边的张老栓说:“老伯,按这个进度,再有十天就能通水了,明年的小麦肯定能喝上足水。”
张老栓捋着花白的胡须,笑得眼睛都眯了:“多亏班祭师想得周到,有了这水渠,咱们再也不用靠天吃饭了!”
就在这时,一阵尖锐的钟声突然划破了山间的宁静——“当!当!当!”东了望哨的警钟急促而响亮,像一把锋利的刀,劈开了清晨的平和。班哲的脸色瞬间变了——这是山寨遇袭的紧急信号,只有在遇到大规模危险时才会敲响。他猛地站起身,腰间的镇岳刀“唰”地出鞘,刀身映着晨雾,泛着冷冽的光。
“快!”班哲对身边的两名年轻祭师喊道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,“立刻去练兵场通知阿彪,让护寨队全员集合,箭术祭师优先去东寨门设防,其他人守住各寨门要道!我去前山查看情况,切记,不要慌乱,按应急预案来!”
两名祭师齐声应道,转身就朝着练兵场的方向狂奔而去。班哲则快步走到田埂边,翻身上马——这是一匹枣红色的战马,是之前李谦郡守送来的,通人性,跑得极快。他双腿一夹马腹,战马发出一声嘶鸣,沿着山间的小路向东寨门疾驰而去,马蹄踏过水洼,溅起一串水花。
沿途的景象让班哲心头一紧——东寨门方向的百姓已经被钟声惊醒,有的抱着孩子慌慌张张地往屋里躲,有的手里攥着锄头、镰刀,站在路边不知所措,还有的踮着脚往山下望,脸上满是恐惧。“大家不要慌!”班哲一边骑马,一边运起魂术,让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,“都回屋里去,关好门窗,护寨队和祭师会守住山寨,保证大家的安全!不要出来围观,以免发生危险!”
百姓们听到班哲的声音,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原本慌乱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。抱着孩子的妇人转身跑回屋,关上了木门;拿着农具的汉子们也放下心来,纷纷回家待命,只留下几个年轻力壮的,主动提出要去帮忙搬运物资,被班哲劝了回去:“你们的任务是看好家人,守护山寨有我们。”
赶到东寨门时,阿彪已经带着五十名箭术祭师守在了寨墙上。护寨队员们都穿着褐色的棉甲,玄铁弓拉得满满当当,银箭的箭尖直指山下,箭尾的羽毛在晨风中微微颤动。厚重的寨门紧紧关闭,门板上裹着的铁皮是上个月赵木匠特意加固的,还钉着密密麻麻的铁钉,显得格外坚固。阿彪看到班哲,立刻从寨墙上跳下来,快步走到他身边,压低声音说:“师弟,你来了!山下是史朝义的残兵,约莫两百人,为首的是个叫王虎的校尉,我在幽州见过他,不是善茬。”
班哲顺着阿彪的目光望向山下——只见蜿蜒的小路上,一群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正举着刀枪,跌跌撞撞地向山寨冲来。他们的铠甲锈迹斑斑,有的还沾着发黑的血迹,不少人的兵器是断了刃的刀、弯了头的枪,甚至还有人手里拿着锄头和木棍,一看就是经历了败仗,连装备都凑不齐。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,颧骨高耸,眼神里满是饥肠辘辘的贪婪,脚步虚浮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——显然是走投无路,想靠劫掠山寨活下去。
“王虎?”班哲皱起眉头,他听过这个名字,之前从河北逃来的流民提起过,说此人极其残暴,在河北时专挑流民聚集地和小村落下手,抢完粮食就烧房子,还会掳走年轻妇女,百姓们都叫他“王恶虎”。
就在这时,山下的残兵停了下来,为首的那个高大汉子勒住马,在离寨门百米远的地方停下。他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,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,像是被野兽抓过一样,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。
此人正是王虎,他看到寨墙上严阵以待的护寨队和祭师,眼中没有丝毫畏惧,反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,扯着嗓子喊道:“上面的人听着!老子是史朝义将军麾下校尉王虎!识相的就赶紧把山寨里的粮食、药材交出来,再让几十个年轻女人出来伺候老子和兄弟们,否则,老子攻破寨门,把你们一个个都砍了,烧了你们的破山寨!”
“放肆!”阿彪怒喝一声,手中的银箭“唰”地对准了王虎的胸口,弓弦拉得“嗡嗡”作响,“你个叛军余孽,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!再敢多说一个字,我这一箭就射穿你的心脏,让你死无全尸!”
王虎却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粗哑难听,像破锣在响:“就凭你们这些乡巴佬?也配和老子叫板?兄弟们,看到没,这山寨里有的是粮食和女人,冲上去!攻破寨门,咱们就有饭吃、有女人玩!谁先冲进去,老子赏他十斤粮食!”
残兵们本就被饥饿和绝望逼到了绝境,听到“粮食”和“女人”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纷纷举着手里的“兵器”,嗷嗷叫着冲向寨门。有的甚至丢掉了手里的木棍,赤手空拳地往前冲,像是疯了一样。
“祭师们,布‘护寨小阵’!”班哲见状,立刻从怀中取出圣灵珠,高举过头顶。这“护寨小阵”是“白马魂歌共生大阵”的简化版,不需要十名祭师共同施展,五十名箭术祭师的魂力就能驱动,虽然威力不如大阵,却足以抵挡小规模进攻。
五十名箭术祭师立刻收起弓箭,双手快速结印,口中念诵起魂咒:“魂聚为墙,气凝为障,护我山寨,保我民安!”随着咒语的念诵,祭师们的胸口泛起淡淡的白光,魂力源源不断地涌向班哲手中的圣灵珠。圣灵珠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银光,光芒如流水般倾泻而下,在寨门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墙——光墙约两米高,五米宽,表面流动着细碎的光点,像是用星光织成的屏障,将寨门牢牢护住,连晨雾都被挡在了光墙之外。
第一个冲上来的残兵,是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汉子,他举着一把断了刃的刀,狠狠地砍向光墙。只听“当”的一声脆响,刀身撞在光墙上,瞬间被弹飞出去,插在路边的泥土里;那残兵则被光墙反弹的力量震得后退三步,“扑通”一声摔在地上,疼得龇牙咧嘴,捂着胳膊直哼哼——他的手臂被震得脱臼了。
后面的残兵看到这一幕,纷纷停下脚步,脸上满是惊恐。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嘴里喃喃道:“妖术……这是妖术……”他们都是普通的士兵,哪里见过魂术形成的光墙,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。
班哲站在寨墙上,声音透过光墙传到山下,清晰而有力:“这是白马祭师团的护寨大阵,你们破不了。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:放下兵器,跪地投降,留在山寨耕作区垦荒三年,戴罪立功,我可以给你们饭吃,让你们活下去;若是冥顽不灵,继续反抗,就别怪我们不客气,到时候刀剑无眼,丢了性命可别后悔!”
王虎的脸色铁青,他没想到这小小的山寨里,竟然有会“妖术”的人。但他仗着自己人多,又不想放弃眼前的“肥肉”,咬牙瞪着寨墙上的班哲,嘶吼道:“兄弟们,别怕!这都是骗人的把戏!他就这么一道破墙,咱们一起上,用刀砍、用枪捅,总能把它打破!谁要是不敢上,老子先砍了他!”
说着,他拔出腰间的弯刀,朝着身边一个犹豫不前的残兵砍去。那残兵吓得魂飞魄散,连忙举着木棍冲向光墙。有了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——十几个亡命之徒被王虎的残暴吓住,也跟着举着刀枪冲了上去。结果和之前一样,他们的兵器撞在光墙上,要么被弹飞,要么直接断成两截;人则被反弹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,有的手臂骨折,有的肋骨断裂,躺在地上惨叫不止,声音凄厉,听得其他残兵瑟瑟发抖。
“阿彪,动手!”班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,王虎的残暴已经超出了他的容忍,必须给他一个教训,才能震慑住其他残兵。
阿彪早已瞄准了王虎,听到班哲的命令,手指轻轻一松。银箭如流星般划破晨雾,带着淡淡的魂力,“唰”地射向王虎的肩胛——阿彪特意留了手,没有射他的心脏,而是选择了肩胛,既能让他受重伤,又不会立刻致命。
“啊!”王虎惨叫一声,银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肩胛,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铠甲,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。他疼得浑身发抖,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弯刀,“当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,在地上滚了几圈,才狼狈地停下,捂着流血的肩胛,疼得满地打滚。
残兵们看到头目受伤,又破不了光墙,顿时慌了神。有的扔下手里的兵器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嘴里喊着“饶命”;有的转身就跑,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,连自己的同伴都顾不上了。阿彪见状,立刻率领二十名箭术祭师追了出去,银箭“嗖嗖”地射向跑得最快的几个残兵,箭尖擦着他们的脚踝飞过,钉在地上,吓得他们立刻停下脚步,也跟着跪地投降。
短短半个时辰,两百名残兵就全部投降,没有一个人敢再反抗。护寨队的队员们跳下寨墙,将投降的残兵们用绳子捆住,押到一边;受伤的残兵则被抬到临时的医疗点,由医祭院的人简单处理伤口——班哲特意吩咐过,只要投降,就不能见死不救,哪怕他们是敌人。
“把投降的残兵押到耕作区,交给张老栓看管。”班哲走下寨墙,对护寨队的队长下令,“给他们每人发一把锄头,让他们跟着挖水渠、垦荒,三年之内,不得离开耕作区半步,也不得与其他百姓接触。每天只给两顿稀粥,让他们知道劫掠百姓的代价。若是有敢反抗、逃跑,或者欺负其他农夫的,立刻上报,绝不姑息!”
“是!班祭师!”护寨队队长高声应道,指挥着手下将残兵们押往耕作区。
这时,两名护寨队员架着王虎走了过来。王虎的肩胛已经被包扎好了,但脸色依旧惨白,疼得龇牙咧嘴,却还是嘴硬:“你们……你们等着!我大哥王豹是史朝义手下的大将,手里有上千兵马!他知道我在这里受了伤,一定会来为我报仇的!到时候,他会踏平你们这个破山寨,把你们所有人都砍了!”
班哲冷笑一声,蹲下身,看着王虎,眼神冰冷:“你大哥?你觉得他还能来吗?我告诉你一件事——史朝义已经在幽州自缢身亡,他的残部要么投降,要么被唐军剿灭,安史之乱早就暂平了。你们这些残兵,不过是无主之狗,再也没有靠山了。若是想活下去,就乖乖在耕作区垦荒,好好改造;若是还想着报仇,或者继续作恶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王虎闻言,瞳孔骤缩,脸上的狰狞瞬间被绝望取代。他之前一直躲在深山里,不知道外界的消息,还以为史朝义还在,自己还有靠山。现在听到史朝义自缢的消息,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瘫在地上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,眼神里满是死寂——他知道,自己彻底完了。
寨门前的光墙渐渐散去,圣灵珠恢复了柔和的白光,被班哲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。晨雾已经散去,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照亮了山寨的每一个角落。班哲望向山寨内——百姓们已经打开了门窗,孩子们趴在门口,好奇地看着寨门外的动静,小脸上满是兴奋,却没有丝毫恐惧;老人们则搬着小板凳坐在屋前,一边晒太阳,一边晾晒着刚收获的圣灵草,偶尔还会和路过的护寨队员打招呼,整个山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。
阿彪走到班哲身边,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:“师弟,这次多亏了‘护寨小阵’,不然咱们就算能打赢,也得损失不少人手。这些残兵虽然战斗力不强,但人多,真打起来难免会有伤亡。”
班哲点了点头,目光望向山下的小路,那里还留着残兵们留下的脚印和血迹:“这次是我们大意了,了望哨的巡逻频率还是不够。以后要加强东、南两个了望哨的巡逻,白天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,晚上每一个时辰巡查一次,发现可疑人员立刻上报,不能再让这样的残兵靠近山寨。另外,护寨队的训练也要再加紧,这次遇到的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残兵,下次若是遇到更强的敌人,比如幽荧教的余孽,我们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守住山寨。”
“放心吧!”阿彪拍了拍胸脯,眼神坚定,“我这就去调整巡逻表和训练计划,保证让护寨队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!以后不管是残兵还是乱匪,只要敢来,就让他们有来无回!”
阳光渐渐升高,驱散了山间的凉意,将整个山寨染成了温暖的金色。班哲站在寨门前,望着白马山的全貌——居住区的新木屋已经有了雏形,屋顶的茅草整齐地铺着;耕作区的水渠里,农夫们已经重新开始干活,锄头碰撞泥土的声音“咚咚”作响;草药区的圣灵草冒出了嫩绿的芽,在阳光下泛着光;练兵场传来护寨队员训练的呐喊声,响亮而有力。
他知道,山寨的安宁不是一劳永逸的,需要日复一日的守护,需要所有人的努力。但只要他们坚守“护民”的初心,只要祭师、护寨队和百姓们团结一心,就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垮他们,没有什么敌人能攻破这座“安居之地”。
班哲握紧了腰间的镇岳刀,刀身的温度透过刀柄传来,带着坚定的力量。他抬起头,望向山腰的祭师墓群,在心中默念:“师父,我们又守住了山寨,守住了百姓。以后,我们会继续努力,让白马山永远成为乱世中的净土,让这里的百姓永远能安心生活,不辜负您的期望。”
风从山间吹来,带着麦田的清香,像是恩师的回应,温柔而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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