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木盒子与那卷诡异的兽皮，被楚曦留在了养心殿深处，由裴寂亲手布下禁制封存。
那上面的南疆古语与不祥之物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虽然暂时被压下，却漾开了层层叠叠、令人不安的涟漪。
锦衣卫与东厂如同被惊动的蜂群，以更高的效率运转起来。
京城各门盘查骤然收紧，尤其是针对来自南方、形貌异于中原者，更是严加甄别。
暗探们潜入三教九流，搜寻着任何与南疆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然而，对手显然也非易与之辈。
数日过去，除了揪出几个无足轻重、似是而非的嫌疑者外，并未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线索。
那乌木盒子的原主，一位已被抄家的礼部员外郎，其社交网络被查了个底朝天，也未能明确指向南疆的具体势力。
仿佛那盒子是凭空出现，只为传递一个模糊而危险的信号。
夜色渐深，寒意愈重。
养心殿内灯火通明，楚曦已处理完大部分政务，正对着一盏宫灯，再次尝试解读那卷兽皮。
这一次，她更加小心，只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，缠绕着丝丝凤凰真火，缓缓探入那些扭曲的文字。
比之前更多的碎片信息涌入脑海：“……圣血……玷污……万蛊噬心……祭品……归来……”
伴随着这些充满恶意的词语，一股阴冷、粘稠、带着无数细小尖啸的精神力量，如同潜伏的毒蛇，骤然顺着她那缕神识反噬而来！
楚曦闷哼一声，只觉脑中一阵针扎似的剧痛，眼前幻象丛生，仿佛有无数狰狞的虫豸向她扑来！
她体内的凤凰真血自发沸腾，金红色的光晕透体而出，与那阴冷的力量激烈对抗。
“曦儿！”
几乎在异变发生的瞬间，裴寂已至她身边。
他并未直接触碰那兽皮，而是单手按在楚曦后心，精纯而磅礴的、蕴含着幽冥龙气的内力如同温暖的潮汐，涌入她体内，与她的凤凰真火瞬间交融。
紫金色与金红色的光芒在楚曦周身交织闪烁，那股阴冷的精神侵蚀如同遇到克星，发出无声的尖啸，迅速溃散消退。
幻象消失，楚曦脸色微白，额角渗出细密冷汗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涌的气血，心有余悸：“好恶毒的禁制！不仅阻人解读，竟还暗藏精神攻击，若非你我魂契之力交融，恐怕……”
她话未说完，裴寂眼神猛地一厉，转头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：“来了！”
他话音未落，养心殿四周，那由他亲手布下、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禁制，猛地发出了剧烈的波动！
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，正在疯狂地冲击、啃噬着屏障！
殿外值守的暗卫也瞬间警觉，厉声呼哨，兵刃出鞘之声划破寂静！
然而，袭击并非来自人类。
只见夜色中，无数细小的、黑色的影子，如同潮水般从宫殿的各个角落——屋檐、窗棂、地缝——钻出！
那是密密麻麻的毒虫！
有色彩斑斓、一看便知剧毒的蜈蚣；有速度快如闪电的黑蝎；有振翅发出嗡嗡声响、口器锋利的怪蚊；更有一些形如蚂蚁、却能喷吐腐蚀性酸液的异种！
它们仿佛被无形的手指挥着，无视了暗卫的刀剑劈砍（许多毒虫即便被斩断，残躯依旧能动），前赴后继地涌向养心殿，目标明确——冲破禁制，侵入殿内！
更诡异的是，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异香，闻之令人头脑发晕，气血滞涩。
显然是某种混合了剧毒的蛊雾！
“哼，雕虫小技！”裴寂冷哼一声，甚至未曾移动脚步。
他心念微动，周身紫金色的龙气轰然爆发，如同一个巨大的、倒扣的琉璃碗，将整个养心殿牢牢护住！
那些撞上龙气屏障的毒虫，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焰，发出“噼啪”的爆响，化为飞灰！蛊雾也被阻隔在外，无法侵入分毫。
暗卫们压力大减，得以更有效地清理外围零散的毒虫。
但对方的攻击并未停止。
就在毒虫潮被阻的下一刻，夜空中传来几声凄厉如同夜枭啼哭的尖啸！
数道黑影，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，以一种诡异莫测的身法，避开了暗卫的拦截，直扑养心殿顶部！
他们手中持着白骨制成的短笛或摇铃，摇晃之间，发出扰乱心神的音波，同时洒下大片闪烁着磷光的蛊粉！
这些人，才是真正的操纵者！南疆的蛊师！
“找死！”
裴寂凤眸中杀机暴涨。
他并指如剑，隔空向着殿顶一划！
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紫金色剑气，撕裂夜空，带着湮灭一切的森然剑意，后发先至！
“噗！”“噗！”“噗！”
利刃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！
那几名扑来的蛊师，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，护身的蛊虫与诡异的身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，瞬间被剑气绞成了漫天血雾碎肉！
连他们手中的骨笛、摇铃，也一同化为齑粉！
主使者毙命，下方残余的毒虫顿时失去了指挥，变得混乱无序，很快便被暗卫和龙气屏障清理干净。
殿外重新恢复了寂静，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臭和焦糊味，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诡异的袭击。
楚曦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狼藉的景象，面色冰寒：“果然是南疆的手段。如此迫不及待地灭口加试探，看来那兽皮上记载的东西，对他们至关重要。”
裴寂收起龙气，来到她身边，目光如电，扫视着黑夜深处：“不止试探。他们想杀你，或者……活捉你。”
他感受到了那些蛊师最后的杀意和目标锁定。
“因为我这所谓的‘圣血’？”楚曦抚上自己的心口，那里凤凰真血仍在微微发热，“还有这‘钥匙’？”
她再次取出那枚半月玉佩，在月光下，玉佩内部的星屑光点似乎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。
裴寂握住她的手，声音低沉而笃定：“无论他们想要什么，都只能是痴心妄想。”
他顿了顿，对悄然出现在殿外听命的沈铨吩咐道：“清理干净。将今夜袭击者的残骸、所用蛊虫，全部收集起来，仔细查验。还有，加大搜索力度，京城之内，绝不允许再有南疆蛊师藏匿！”
“是！王爷！”沈铨领命而去。
楚曦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，目光锐利如刀：“他们越是急切，越是证明我们触及了他们的要害。南疆……看来，我们势必要走一趟了。”
不仅仅是为了查明生母的过往，更是为了粉碎这潜藏在阴影中的、可能与天下安危息息相关的阴谋。
裴寂揽住她的肩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我陪你。”
养心殿内，灯火依旧。
殿外，血腥未散。
南疆的触手第一次正面探来，便以全军覆没告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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