旭日初升,万道金光如利剑般刺破翻涌的云海,将泰山玉皇顶渲染成一片恢弘而神圣的金色。
巍巍山峦,自两汉以来沉寂已久的封禅之地,在今朝,终于迎来了它命定的主人。
山巅之上,一杆玄色大纛在猎猎山风中狂舞,旗帜中央,一个巨大的、以金线绣成的“赵”字,在朝阳下熠熠生辉。
旁侧一面赤旗,则如血染般,赫然书写着“驱除胡虏,重塑中华”八个殷红大字,笔力千钧,似蕴含着无尽的悲愤与不屈的意志。
大纛之下,东赵光武王赵胤昂然屹立。
他身披百炼玄甲,甲叶在晨曦中泛着幽冷的寒光,外罩一件庄重繁复的祭天礼服,其上以五彩丝线精心绣制着日月星辰、山川林木的纹样,象征着对皇天后土、天下万物的敬畏与继承。
他双手按剑,剑名“镇岳”,剑柄上的纹路已被摩挲得温润。
他身姿挺拔如古松虬龙,目光锐利如鹰隼,缓缓扫过山下肃立如林的一万大军。
那目光所及之处,空气仿佛都为之凝固,只有无尽的肃杀之气,混合着山间的薄雾,升腾弥漫。
这支大军,是他,是东赵,更是整个华夏族群赖以争鼎天下、再造乾坤的根基。
最前列,是来自海外扶桑、朝鲜乃至更遥远逸洲的东赵核心军团。
他们装备着堪称当世最精良的札甲、劲弩与长戟,队列横平竖直,纹丝不动,沉默中透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与血火淬炼才有的冰冷纪律。
他们是文明的守护者,也是复仇的利刃。
其侧,是吸纳了江淮流民中骁勇之辈重组而成的劲卒。
他们或许甲胄不如前者齐整,但人人眼中都燃烧着求生的欲望与对土地的渴望,手中兵器五花八门,却无不磨砺得雪亮,他们是乱世中挣扎求存的野草,生命力顽强,只待星火便可燎原。
更有一支骑兵,人马皆笼罩在铁甲之中,唯有一双双眼睛,透出刻骨的仇恨与煞气。那是收编整合后的冉闵旧部,曾经的“乞活义从”。
他们亲历过最惨烈的屠戮,也创造过“以血还血”的传奇,对胡人的恨意已融入骨髓,是冲锋陷阵时最可怕的力量。
而在看不到的黄河沿线,赵虹等人苦心经营的内陆水师战船云集,艨艟斗舰如林,代表着另一层面的强大实力与控制力。
(此刻,亦有水师将领代表,立于山腰观礼台上,神情肃穆。)
刀枪如林,反射着朝阳,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、冰冷的金属光泽海洋。
甲胄摩擦之声,与呼啸的山风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股低沉而撼人心魄的轰鸣,肃杀之气冲霄汉,连云海都为之避散。
吉时已到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
浑厚悠长的牛角号声,自山巅、山腰次第响起,划破长空,其声苍凉遒劲,仿佛自炎黄战蚩尤的远古战场传来,跨越时空,唤醒了这片沉睡已久、饱经蹂躏的神州山河。
紧接着,编钟与石磬庄严肃穆的乐音加入,与号角声交织,形成一种直击灵魂的韵律。
光武王赵胤深吸一口气,那气息中混合着泰山的草木清香与祭祀牺牲的烟火气。
他稳步登上早已筑好的、高达三层的圆形祭坛。坛以黄土夯就,铺以青色条石,象征着“天圆地方”。
坛上按古礼陈列着完整的太牢——猪、牛、羊三牲,牺尊、象尊等礼器中也盛满了醴酒和清水。
香烟自巨大的青铜鼎中袅袅升起,笔直如柱,直上青天,仿佛一条连接凡间与上天的通路。
他面向北方——那是胡尘弥漫、山河破碎的中原故土,是洛阳、是长安、是无数汉家儿女泣血呻吟之地。
他展开手中以帛书撰写的檄文,声如洪钟,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,在群山间激荡、回响,清晰地传入山下每一位凝神屏息的将士耳中:
“皇天后土,日月星辰,实所共鉴!” 开篇八字,如巨石投湖,撼动人心。
“自我炎黄立族,华夏肇基,历三代以降,圣王迭出,开疆拓土,创制礼乐,定人伦之序,立社稷之纲,文明昌盛,泽被四方!煌煌史册,光耀千古!然自前晋失德,君臣昏聩,八王构祸,自毁干城,致使社稷崩摧,国祚倾颓!五胡遂乘隙而入,乱我中华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蕴含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,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,终于喷发:
“羯、羌、氐、匈奴、鲜卑,豺狼之辈,迭起为暴!屠城掠地,以杀为耕;视我汉民如猪狗,毁我宗庙如尘泥!中原之地,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!礼乐冠裳,尽付劫火;诗书典籍,皆化灰烟!文明之火,几近断绝!此诚我华夏千古未有之浩劫,凡有血气者,莫不锥心泣血,此仇此恨,不共戴天!”
山风似乎也感应到这悲愤,呼啸声更疾。
台下,无数将士的眼眶已然泛红,紧握兵器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仇恨的火焰在每一双眼中熊熊燃烧。
那些来自冉闵旧部的骑兵,更是有人忍不住发出低沉的呜咽,如受伤的野兽。
“幸哉!天不绝炎汉之祀,祖宗默佑,留文明火种于海外孤岛,存华夏衣冠于东方之滨!”
赵胤的声音转为一种沉毅与坚定,“吾等,东赵臣民,承先贤之遗志,秉守护之职责,含辛茹苦,生聚教训!今,率仁义之师,仗节钺,秉大义,重返故土!非为争地夺城之私欲,实为拯兆民于水火,复华夏之衣冠,正天地之位序!”
他猛地将手中的檄文彻底展开,双臂高举,仿佛要将那帛书直呈上天。他的声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与钢铁般的决心,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的惊雷:
“今告谕天下汉家儿女:神州陆沉,非尔等之罪!胡骑肆虐,非华夏无力!凡我族类,无论南北,不分贵贱,当摒弃前嫌,同心戮力,荷戈以待!檄文所至,便是王旗所指!刀锋所向,即为胡虏毙命之时!”
“吾等在此泰山之巅,对天盟誓——”
他略一停顿,运足中气,那声音仿佛汇聚了全军、全族、乃至千百年来所有不屈亡魂的意志,轰然爆发:
“扫平诸胡,还我河山!”
“扫平诸胡,还我河山!!” 祭坛下的核心军团率先响应,声浪整齐划一,如金铁交鸣。
“扫平诸胡,还我河山!!!” 江淮劲卒、冉闵旧部,所有在场的士兵,无论来自何方,此刻都被这共同的誓言点燃,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,向着天空奋力嘶吼。泪水与怒吼交织,仇恨与希望并存。
“扫平诸胡,还我河山!!!!!”
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,一浪高过一浪,从玉皇顶向下席卷,如同滚滚惊雷,撼动了整座泰山的每一块岩石、每一寸土壤。
这声音穿透云层,越过山岭,传向四野八荒,传向那广袤而苦难的北方大地。
这不仅仅是万名军队的誓言,更是对天下所有在铁蹄下挣扎、在黑暗中期盼黎明的汉人发出的最强号召,是文明的反击,是民族再起的宣言!
声浪久久不息,在群山万壑间回荡,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、决定华夏命运的铁血史诗,奏响了雄浑的序曲。
注:《东赵国志》光武王世家……王于泰山祭天,宣誓“扫平诸胡,还我河山!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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