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沙谷的风带着熟悉的干燥气息，谷口的老槐树抽出了新绿，枝头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响，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凌辰勒住马缰，源晶突然剧烈发烫，掌心的平衡图纹路竟泛起血红色——这是阵法被强行破坏的征兆。
“不对劲。”林风的灵脉网瞬间铺开，脸色骤变，“谷里的灵气乱成了一锅粥，像是有无数人在打斗，而且……”他的声音顿了顿，指尖微微颤抖，“我感应到了玄虚宗的化虚气，不止一股，至少有十个！”
话音未落，两侧的沙丘突然炸开！数十道黑影从沙下窜出，黑袍上绣着玄虚宗的扭曲符文，手中的弯刀泛着黑色的灵光，直扑马车而来。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，眼眶处留着狰狞的疤痕，手中握着一柄骨杖，杖头镶嵌的黑色晶石与北州万化归一阵的碎片气息同源。
“凌辰小儿，别来无恙？”独眼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，“宗主和少宗主都折在你手里，今日便用你二人的灵脉，祭奠玄虚宗的列祖列宗！”
林风迅速展开灵脉网，透明的丝线缠向最前方的黑袍人，却被对方刀上的黑气瞬间斩断。他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鲜血——这些黑袍人的修为竟都在化虚境中期，远超之前遇到的死士，显然是玄虚宗隐藏的死忠。
“是‘蚀灵卫’！”凌辰认出对方黑袍下露出的暗紫色皮肤，那是被虚空蚀残余力量反噬的痕迹，“他们用禁术强行提升修为，代价是灵脉被蚀，只剩杀戮本能！”
蚀灵卫的弯刀划破空气，带着刺耳的锐鸣。凌辰将林风护在身后，源晶爆发出金光，在身前凝成一道光盾。弯刀劈在盾上，金光剧烈晃动，他只觉手臂发麻，对方的力量竟比南州的蚀源之影更刚猛，显然是舍弃了防御，专攻杀伐。
“林风，走！”凌辰猛地将他推向谷内，自己则纵身迎上独眼老者，“去谷中找周会长他们，这里我来拖住！”
林风却没有退，反而催动灵脉网，将周围的沙石尽数卷起，形成一道沙墙：“要走一起走！你忘了在北州说过，阵道的真谛是守护，不是独行！”
沙墙被蚀灵卫的弯刀瞬间劈碎，但这片刻的迟滞已足够凌辰出手。他指尖划过源晶，平衡图的衍化纹与北州自愈纹交织，在地面布下一道“缠灵阵”——无数藤蔓从沙下钻出，缠绕住蚀灵卫的双腿，藤蔓上的刺带着净化之力，刺进黑袍人的皮肤，发出滋滋的响声。
“雕虫小技！”独眼老者骨杖顿地，黑色晶石爆发出黑雾，藤蔓在黑雾中迅速枯萎，“玄虚宗的‘蚀灵禁’，专克你这种依赖灵气的阵修！”
黑雾蔓延之处，连沉沙谷的地脉灵气都在消退。凌辰突然想起赵长老的话，蚀灵卫是用虚空蚀残余力量炼制的兵器，他们的黑气能吞噬一切灵气，包括平衡图的衍化之力。
“林风，用你的灵脉网锁他们的动作，别碰黑气！”凌辰运转混沌源气，将源晶的光芒压缩成一道细线，避开黑雾，直刺独眼老者的眉心，“我去斩了为首的！”
林风立刻照做，灵脉网不再主动攻击，而是像蛛网般铺开，精准地缠向蚀灵卫的关节处。虽然丝线碰到黑气就会断裂，但总能在他们动作的瞬间造成阻滞。就在此时，独眼老者突然冷笑，骨杖上的黑色晶石射出一道黑光，竟穿透了凌辰的光盾，擦着他的肋下滑过！
“噗——”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，伤口处传来刺骨的寒意，灵气像是被破了个洞，疯狂往外泄。凌辰踉跄后退，蚀灵卫们抓住机会，弯刀齐出，数道黑气织成一张巨网，将他和林风牢牢罩住。
“凌辰！”林风扑过来挡在他身前，灵脉网催到极致，硬生生用肉身扛住了第一道黑气。他的肩膀瞬间被腐蚀出一个血洞，白色的骨茬隐约可见。
剧痛让凌辰的眼神变得赤红。他看着林风苍白的脸，看着他肩膀上不断扩大的伤口，看着蚀灵卫们狰狞的笑容，心中某处像是被彻底炸开。源晶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强光，不是金色，而是纯粹的白色，将他和林风包裹其中——那是混沌源气被逼到极致的征兆。
“一起死吧！”凌辰嘶吼着，将体内仅剩的灵气全部注入源晶，平衡图的纹路在他周身旋转，竟与周围稀薄的地脉灵气产生了共鸣。沙地上的石子开始悬浮，谷口的溪流逆流而上，老槐树上的新叶纷纷飘落，在空中凝聚成锋利的刃状！
“落叶刃！”无数叶片带着破空声射向蚀灵卫，虽被黑气挡下大半，却也逼得他们后退半步。凌辰趁机抓住林风的手，源晶的白光将两人连在一起，伤口处的灵气流失竟奇迹般减缓了几分。
独眼老者见状，骨杖猛地插入沙地。沉沙谷的地面开始震动，无数黑色的触须从沙下钻出，像北州冰窟的虚空蚀，却带着更浓郁的血腥味——这是玄虚宗用沉沙谷地脉精血炼制的“蚀灵阵”，专为困住凌辰而设！
触须缠上两人的脚踝，腐蚀感顺着经脉蔓延。凌辰能感觉到灵脉在寸寸断裂，意识渐渐模糊，耳边只剩下林风微弱的呼吸声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源晶按在两人之间，白光突然收缩，竟钻进了他的灵脉深处！
就在此时，蚀灵卫的弯刀再次劈来，刀锋距凌辰的咽喉只剩三寸。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青影从沉沙谷深处疾射而来，速度快如闪电，手中的竹杖轻轻一点，便将所有弯刀挡在半空。
“玄虚宗的余孽，也敢在沉沙谷撒野？”
声音清越如泉，只见来人身着青衫，须发皆白，正是许久未见的阵道阁周会长。他身后跟着十数名修士，个个气息沉稳，显然是各州赶来支援的阵修，为首的赵长老手中握着修复的镇空碑残片，上面的锁虚阵纹正散发着微光。
独眼老者见势不妙，骨杖一挥就要撤退，却被周会长的竹杖缠住。青衫老者看似动作缓慢，竹杖上的灵气却绵密如网，每一次碰撞都让独眼老者的黑气消散几分：“蚀灵禁虽强，可敢接我这招‘枯木逢春’？”
竹杖上突然抽出嫩绿的枝条，枝条上的叶片闪烁着生命气息，竟顺着骨杖的黑气蔓延而上。独眼老者惨叫一声，骨杖上的黑色晶石瞬间裂开，他本人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瘫倒在沙地上，黑袍下的皮肤迅速干瘪，化作一截枯木。
剩下的蚀灵卫见首领被灭，顿时溃散，却被各州阵修布下的天罗地网牢牢困住。赵长老催动镇空碑残片，锁虚阵纹亮起，将所有黑气尽数锁住，那些黑袍人失去黑气支撑，纷纷露出原本的模样——竟是些被玄虚宗控制的散修，眼中还残留着挣扎的神色。
周会长俯身查看凌辰和林风的伤势，眉头紧锁：“蚀灵禁的毒素已经侵入灵脉，必须立刻用‘聚灵阵’稳住他们的生机，晚了就回天乏术了。”
阵修们迅速布下阵法，无数光点汇入两人体内。凌辰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，感觉到源晶钻进灵脉深处后，正与体内残存的混沌源气发生着奇妙的反应——那些被黑气破坏的灵脉碎片，竟在源晶的光芒中重新凝聚，像溪流汇入江河，奔腾不息。
再次醒来时，凌辰发现自己躺在沉沙谷的石室里，身上盖着林风的狐裘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石缝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。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源晶突然从掌心浮现，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润，周身五丈之内的灵气竟随着他的心意流转，形成一个无形的领域。
“这是……”凌辰心中巨震，内视灵脉，只见原本断裂的脉络已连成一片，灵气在其中奔腾如江河，隐隐有汇聚成海的趋势——这是汇流境四重的征兆！更让他惊讶的是，灵脉与外界灵气的连接变得无比紧密，仿佛周身五丈的空间都成了他的一部分，草木的生长、沙石的流动，甚至空气中尘埃的轨迹，都清晰可辨。
“灵域……成了？”凌辰下意识地伸出手，指尖划过虚空。石室角落的枯叶突然飞起，在他的意念下化作数道利刃，齐刷刷劈向旁边的木桌，桌面瞬间被切割出光滑的切口。他又看向石缝中渗出的细流，心念一动，水流竟在空中凝聚成一张细密的网，将飘落的尘埃尽数兜住。
走到石室的石墙前，凌辰深吸一口气，调动灵域内的土元素。石墙表面突然隆起三寸，上面浮现出淡淡的纹路，竟是他下意识画出的平衡图残纹。最后，他看向窗台上那盆快枯萎的盆栽，将一丝灵气注入，盆栽的枝干上竟抽出嫩绿的枝条，顺着他的手臂轻轻缠绕，像是在撒娇。
“木元素觉醒了……”凌辰喃喃自语，心中百感交集。那场血战几乎让他和林风丧命，却也意外打通了灵脉中的淤塞，让混沌源气与外界灵气彻底融合，不仅突破了汇流境四重，更凝聚了成型的灵域，掌握了操控木、土、水、气的基础能力。
这时，石室的门被轻轻推开，林风扶着墙壁走进来，脸色还有些苍白，但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，灵脉网在他周身若隐若现，显然也恢复了不少。看到凌辰醒来，他眼中闪过欣喜，随即又红了眼眶：“你吓死我了……周会长说，你体内的灵气暴走，差点撑爆灵脉。”
“抱歉，让你担心了。”凌辰起身扶住她，灵域内的木元素自发运转，一缕温和的灵气顺着林风的手臂注入，林风顿时觉得肩膀的疼痛减轻了不少。
“你……你的灵气……”林风惊讶地看着他周身流动的灵光，“汇流境四重？还有这灵域……”
凌辰点头，将刚才的发现一一演示。落叶刃切开石桌，溪流织成灵网，石墙隆起带痕，嫩枝缠绕手臂。林风看得目瞪口呆，随即露出笑容：“果然是因祸得福，玄虚宗要是知道，他们费尽心机的伏击，反而帮你突破了境界，怕是要气得活过来。”
窗外传来周会长的笑声：“林风小友说得没错，这就叫邪不压正，天道轮回。”老会长推门而入，手中拿着一卷古籍，“玄虚宗的余孽已经清理干净，但他们临死前说了句话，说‘虚空蚀只是开胃菜，真正的大劫在中州’。”
凌辰接过古籍，封面上写着“九州灵域志”，翻开第一页，上面画着一幅九州地图，中州的位置被用朱砂圈出，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：“万法归源，域成则劫生。”
他握紧源晶，感受着周身五丈灵域中奔腾的灵气，心中明白，沉沙谷的伏击不是结束，而是新的开始。汇流境四重的修为，成型的灵域，觉醒的木元素，都是这场死战后的馈赠，也是应对未来大劫的底气。
“中州吗？”凌辰望向窗外的月光，灵域中的灵气随心意流转，五丈之内，一草一木皆可成为武器，亦可化作守护，“看来，我们得去会会那里的‘大劫’了。”
林风走到他身边，灵脉网与他的灵域轻轻触碰，两股力量交融，竟在石室中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幕。他的眼中没有畏惧，只有与他并肩同行的坚定：“无论是什么劫，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沉沙谷的月光温柔如水，照亮了石室中相拥的身影，也照亮了他们脚下延伸向中州的路。灵域初成，前路虽险，却已有了披荆斩棘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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