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夜万籁俱寂,月黑风高,一片静谧之中,只有那书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。
他正全神贯注地坐在书桌前,埋头翻阅堆积如山的公文。突然间,一阵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——仿佛是什么东西轻轻地碰在了房顶上。
他心头一紧,瞬间警觉起来,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,霍然站起身来。
刹那间,只听得的一声轻响,窗户纸竟然被人用尖锐之物刺破!紧接着,一道寒光闪过,一支短小精悍的吹箭如同闪电般疾驰而来,直直朝着他射去!
说时迟那时快,只见他身形一闪,敏捷地往旁边一侧身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支夺命之箭。然而,当他定睛一看时,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:原来,那支吹箭的箭头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黑色,毫无疑问是淬过剧毒的!
尚未等他回过神来,一名黑影便从破碎的窗口飞身而入,手中挥舞着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刀,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径直朝他劈砍过来!
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,谢瑾安不敢有丝毫怠慢,连忙抽出腰间的长剑与之交锋。一时间,刀光剑影交错闪烁,整个书房都被紧张激烈的气氛所笼罩。
这名刺客显然武艺精湛,每一招一式都是狠辣至极、直指要害;而谢瑾安则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身手和剑术功底左躲右闪,苦苦支撑,同时暗中观察对方破绽,伺机反击。
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之际,忽闻窗外再度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。眨眼之间,另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轻盈地跃进屋内,手持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刺客后背狠狠刺去!
刺客察觉到身后有人偷袭,急忙转身挥刀抵挡,但为时已晚。只见剑光一闪而过,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刺客的右臂!
刺客闷哼一声,虚晃一招,破窗而逃。
后来的那人并未追赶,收剑入鞘,转身看向谢瑾安:“将军无恙?”
谢瑾安这才看清,来人竟是赵霆。
“赵霆?你怎么来了?”
“王尚书担心将军安危,命末将暗中保护。”赵霆道,“这几日,末将已经击退了三批刺客。”
谢瑾安心中一暖:“辛苦你了。”
“这是末将分内之事。”赵霆正色道,“将军推行新政,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。他们狗急跳墙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将军务必小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谢瑾安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,“但有些事,总得有人去做。”
是啊,总得有人去做。赵霆看着将军坚定的侧脸,心中涌起敬佩。这样的官员,才是朝廷之福,百姓之幸。
接下来的日子,谢瑾安顶着压力,继续查案。他查处了一批贪官,追回了大量赃款,全部用于边关建设和将士抚恤。
边关各镇传来消息,军饷足额发放,士气大振。许多原本对朝廷不满的将士,也渐渐转变了态度。
而谢瑾安的威望,也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春去夏来,转眼到了五月。
突厥使团终于抵京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使团首领并非好战的右贤王,而是那位医官阿史那云。
朝会上,阿史那云呈上国书,言辞恳切,表达了新可汗对和平的渴望。他提出,愿意与中原互市,学习农耕技术,并派子弟来长安学习。
“草原苦寒,牧民生活艰难。”阿史那云用流利的汉语说道,“若能互通有无,学习中原的耕种纺织,我族百姓也能安居乐业,不再以劫掠为生。”
这番话打动了在场的许多官员。连一向主战的武将,也陷入了沉思。
谢瑾安出列:“陛下,臣以为,突厥此次确有和谈诚意。不妨先试行互市,观其言行。”
皇帝沉吟片刻:“准奏。和谈之事,仍由谢爱卿负责。”
退朝后,谢瑾安缓缓走出宫门,迎面吹来一阵微风,让他感到一丝轻松。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——正是阿史那云。
“谢将军,久仰大名!今日得见,真是三生有幸。”阿史那云拱手行礼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。
谢瑾安微微一愣,随即还以一礼:“阿史那医官过奖了。不过我倒是听说医官曾经在长安游学多年,对中原文化可谓是如数家珍呢。”
阿史那云轻轻摇了摇头,谦逊地笑道:“哪里哪里,只是略通一二罢了。比起将军您在边关的赫赫战功,这点儿微末道行实在算不得什么。尤其是那次‘守土军’事件,更是堪称神来之笔啊!”
听到这里,谢瑾安不禁有些惊讶:“哦?没想到医官竟然连这件事都有所耳闻。难道说……”
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,阿史那云微微一笑,轻声说道:“将军莫要误会。其实在下与守土军中的几位突厥兄弟一直保持着联系。他们时常向我讲述一些关于中原的事情,所以对于贵国的风土人情、军事战略等方面,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。”
说到这儿,阿史那云稍稍顿了一下,接着又道:“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交流,我发现咱们两国之间虽然存在不少分歧,但并非没有和解的可能。只要双方能够放下成见,坦诚相待,或许就能找到一条和平共处之路。”
原来如此。谢瑾安恍然。难怪阿史那云主和,原来他早就通过守土军,了解了中原的真实情况。
“医官深明大义,实乃突厥之福。”
“不敢当。”阿史那云叹道,“只是这些年,看多了战乱带来的苦难。草原上的孤儿寡母,中原的流离失所,都是战争的牺牲品。若能停止干戈,让百姓安居乐业,在下愿尽绵薄之力。”
两人相谈甚欢,从边关民生谈到医药医术,竟有许多共同语言。谢瑾安发现,阿史那云不仅精通医术,对中原文化也颇有研究,是个难得的人才。
分别时,阿史那云忽然道:“将军,在下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医官请讲。”
“听闻太医署有位苏医正,医术高明,曾治好太后的顽疾。在下想与她切磋医术,不知可否引见?”
谢瑾安心中一动,面上不动声色:“自然可以。苏医正医术精湛,医官与她切磋,定能获益良多。”
“那就多谢将军了。”
看着阿史那云离去的背影,谢瑾安若有所思。这个突厥医官,似乎对苏轻媛很感兴趣。
是单纯想切磋医术,还是另有目的?
他决定,还是先问问苏轻媛的意思。
然而没等他去找苏轻媛,宫中又出事了。
太后突然病重,昏迷不醒。太医院众医官束手无策,连苏轻媛也查不出病因。
慈宁宫内,药香浓郁。太后躺在凤榻上,面色苍白,呼吸微弱。皇帝守在榻前,面色凝重。
“苏医正,太后究竟得了什么病?”皇帝问。
苏轻媛跪在榻前,仔细诊脉。太后的脉象极为古怪,似有若无,时快时慢,像是中毒,又不像。
“陛下,太后这病...臣女从未见过。”
“连你也查不出?”皇帝皱眉。
苏轻媛惭愧低头:“臣女无能。”
这时,一个宫女突然跪下:“陛下,奴婢...奴婢有话要说。”
“讲。”
“三日前,宰相夫人...不,是李王氏曾入宫请安,送了一盒点心。太后用了一块,之后便觉不适。”
李王氏?李辅国的夫人?她不是已经被流放了吗?
“李王氏现在何处?”皇帝厉声问。
“还...还在京城。李辅国被斩后,她因是女眷,未被牵连,仍住在旧宅。”
“立即将她押来!”
侍卫领命而去。没过多久,李王氏就被带到了宫殿之中。此时的她与往昔相比简直判若两人,身上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裳,脸上也布满了疲惫和憔悴之色。
李氏,你到底对太后做了些什么手脚?竟敢下毒谋害! 皇帝一脸怒容地大声呵斥道。
面对皇帝的质问,李王氏吓得瘫倒在地,身体不停地颤抖着,结结巴巴地说道:陛......陛下,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!民妇......民妇真的是被冤枉的呀!
冤枉? 皇帝冷笑一声,太后吃了你送来的点心之后就生了重病,难道这也是巧合不成?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!
听到这里,李王氏突然抬起头来,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而又奇怪的光芒,她咬牙切齿地说:那点......那点心并不是民妇送给太后的啊!而是......而是谢将军指使我这么做的!
这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,引起轩然大波。众人面面相觑,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。
谢瑾安并未因李王氏的尖声指控而慌乱,他上前一步,身姿挺拔如竹,声音沉稳清晰,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:
“陛下,臣从未见过这位妇人,更遑论授意她传递点心。此言荒谬,请容臣一言。”
他转向李王氏,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:“你口口声声指认我,那我问你:我于何时何地与你相见?交与你的是何种毒药?用何物包裹?你又如何能自由出入宫禁,将点心送至太后跟前?——你既为诬陷而来,这些细节,可曾编造周全?”
李王氏被他连声追问,一时语塞,眼神躲闪。
谢瑾安不再理会她,复又向皇帝跪下,却是从容叩首,不见半点畏缩:“陛下明鉴。太后于臣有知遇之恩,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,绝无可能行此悖逆之事。此妇人所言漏洞百出,显是受人指使,刻意构陷。请陛下细想,若臣真有异心,又岂会用如此拙劣手段,徒留活口指证?”
他略作停顿,见皇帝面色稍凝,继续道:“当务之急,乃太后凤体。既知毒名,或可循此线索,追查毒物来源、经手之人,远比纠缠于这不实指控更为紧要。臣愿请旨,协同有司彻查此事,以证清白,更为太后寻得解药。”
此时,太医恰好上前禀报:“陛下,此毒‘梦魇’确系南疆罕见之毒,中原极少流传。”
谢瑾安顺势接话,语气恳切而冷静:“陛下,臣常年居于京师,与南疆从无瓜葛,如何能获此奇毒?这恰恰说明,背后主使若非与南疆有涉,便是处心积虑欲嫁祸于臣。恳请陛下给臣机会,查明真相,揪出真凶。”
皇帝听罢,眼中疑虑稍减,审视着镇定自若的谢瑾安,又瞥了眼已露慌乱的李王氏,沉吟片刻,终于开口:“谢卿所言有理。此事确有蹊跷。便依你所奏,着你协同内廷司,严查此毒来源及一切关联人证物证。务必尽快寻得解药,救醒太后。”
见此,谢瑾安连忙询问太医:“可有解药?”
“需用七星草为主药,辅以...”
七星草?苏轻媛心中一动。她那里正好有一株。
“陛下,臣女有一株七星草,或许可以一试。”
“快去取来!”
苏轻媛飞奔回太医署,取来那株悉心培育的七星草。几位太医联手配药,熬制成汤,给太后服下。
一个时辰后,太后的脉象开始平稳,面色也渐渐红润。
“有效了!”周大人惊喜道。
众人松了口气。苏轻媛却注意到,李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。这个细节,让她心中疑窦更甚。
太后醒来后,第一句话便是:“哀家...哀家梦见承儿了...”
承儿,已故太子的乳名。皇帝闻言,眼眶微红:“母后,您醒了就好。”
“皇帝,”太后虚弱道,“哀家这次病得蹊跷。那点心...不是李王氏送的。”
“什么?”皇帝愕然。
“李王氏那日确实来过,但送的是茶叶,不是点心。”太后回忆,“点心是一个宫女端来的,说是御膳房新制的。哀家当时没多想,就用了。”
“哪个宫女?”
太后环视殿内,指向一个跪在角落的宫女:“就是她。”
那宫女脸色煞白,瘫倒在地。
严刑拷问下,宫女终于招供:是有人收买她,让她在点心中下毒,并嫁祸给李王氏。至于收买她的人,她也不认识,只知道是个中年男子,出手阔绰。
线索到此中断。但苏轻媛心中,已经有了猜测。
能收买太后身边的宫女,能在宫中下毒而不被发现,能在事后嫁祸给李王氏...这样的人,朝中屈指可数。
而最大的嫌疑,就是那些在李辅国倒台后,想要扳倒谢瑾安的人。
此事之后,皇帝对谢瑾安的信任又深了一层。他下旨,加封谢瑾安为太子太保,辅佐东宫。
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:谢瑾安,将是未来的辅政大臣。
消息传出,有人欢喜有人忧。那些原本观望的官员,纷纷投靠;而那些暗中不服的,则更加嫉恨。
谢瑾安知道,自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。但他别无选择,只能前行。
这日,他终于抽出时间,去见苏轻媛。
小院内,玉兰花已谢,石榴花正红。苏轻媛在院中晾晒药材,阳光洒在她身上,柔和而宁静。
“轻媛。”谢瑾安站在院门口,轻声唤道。
苏轻媛回头,看见他,眼中闪过惊喜:“瑾安?你怎么来了?”
“来看看你。”谢瑾安走进院中,“这些日子,让你担心了。”
“只要你平安就好。”苏轻媛放下手中的药材,“太后的事...”
“已经查清了。”谢瑾安简单说了情况,“是有人想一石二鸟,既害太后,又扳倒我。”
苏轻媛蹙眉:“会是谁?”
“还不确定。”谢瑾安道,“但总有一天,会水落石出。”
两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。苏轻媛为他斟茶,茶香袅袅。
“阿史那云想见你。”谢瑾安忽然道。
“突厥医官?”苏轻媛有些意外,“他见我做什么?”
“说是想切磋医术。”谢瑾安看着她,“你若不愿,我可以推掉。”
苏轻媛沉思片刻:“无妨。医术交流,本无国界。况且,我也想见识一下突厥的医术。”
“那好,我来安排。”
两人又聊了些闲话。谢瑾安说起边关互市的进展,苏轻媛说起太医署的趣事。时光静静流淌,仿佛世间纷扰都与他们无关。
临走时,谢瑾安忽然握住苏轻媛的手:“轻媛,等忙完这阵,我就向陛下请旨赐婚。”
苏轻媛脸颊微红:“会不会...太快了?”
“不快。”谢瑾安目光坚定,“我已经等了太久。”
是啊,等了太久。从雁门关的初见,到京城的重逢;从生死与共,到心意相通。这一路走来,虽然坎坷,但终究没有错过。
“我等你。”苏轻媛轻声道。
谢瑾安深深看了她一眼,转身离去。苏轻媛站在院中,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心中满是温暖。
她知道,前路依然艰难。朝堂的明争暗斗,权力的倾轧算计,都不会停止。
但只要他们在一起,就没有什么可怕的。
石榴花开得正艳,如同他们心中那份炽热的感情,在这个初夏,悄然绽放。
而更大的风暴,还在后面。
但此刻,就让他们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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