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：一线生机，绝望中的微光
听雪阁内，死寂如坟墓。
绝望像一张无形的巨网，将笼罩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牢牢捆缚，让他们无法呼吸，无法思考。下人们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，只剩下压抑的、令人心悸的沉默。
顾云逸瘫坐在地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。他双目空洞地望着床榻的方向，那个曾经鲜活、灵动、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，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，像一个精致却易碎的娃娃，了无生气。
王医官那句“无力回天”，像一道魔咒，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，将他的心凌迟了一遍又一遍。
他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他守护了江山，守护了社稷，却没能守护住他生命里唯一的那一抹亮色。
“呵呵……”
一阵低沉而破碎的笑声，从顾云逸的喉咙里溢出。他抬起手，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练剑而布满厚茧的手。这双手，能挽出最强的剑花，能握住最稳的权柄，却连自己心爱女人的生命都抓不住。
还有什么用？
这双手，还有什么用？
就在他彻底沉沦于自我毁灭的深渊时，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秦风，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。
“王爷……您看……王妃她……”
秦风的声音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敢置信。
顾云逸空洞的眼神，没有丝毫波动。他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。在他看来，任何的安慰，都只是残忍的嘲讽。
“不，王爷，您快看！”秦风的声音陡然拔高，他指着床上的苏瑶，激动得语无伦次，“王妃的手……她的手指……动了一下！”
动了？
这两个字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，瞬间击中了顾云逸麻木的神经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那双死寂的眸子里，终于有了一丝微光。他顺着秦风手指的方向，死死地盯住了苏瑶那只垂在床沿的手。
时间，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。
一秒，两秒，三秒……
就在顾云逸以为那只是秦风的幻觉时，他看到了！
苏瑶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食指，真的……又微不可查地蜷曲了一下！
那动作，是如此的轻微，如此的微弱，若非全神贯注，几乎无法察觉。
但，那确确实实是生命的迹象！
“苏瑶！”
顾云逸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，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，让他从地上一跃而起，疯了一般扑到床边。他不敢去碰她的身体，只是俯下身，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，贪婪地、紧张地，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气息。
没有呼吸。
但他却仿佛听到了，听到了来自她灵魂深处的，一声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唤。
那不是声音，而是一种意念，一种求生的执念。
“药……”
一个模糊的词语，在顾云逸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是药！
她需要药！
“王医官！药！快拿药来！”顾云逸猛地转身，一把揪住早已吓傻的王医官，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“不管什么药，最珍贵的，最能吊命的！都拿出来！”
“是……是！老臣这就去！”王医官被顾云逸这副从地狱归来般的模样吓得魂不附体，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。
然而，顾云逸很快就意识到，这不对劲。
苏瑶的嘴唇，在无意识地、极其缓慢地翕动着。那不是在说话，更像是在重复一个口型。
顾云逸凑得更近，几乎要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脸。他仔细地辨认着，那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、陌生的名字。
“春……桃……”
春桃？
顾云逸愣住了。是苏瑶的贴身丫鬟春桃？
他立刻转头，对着跪在角落里、早已哭成泪人的春桃吼道：“春桃！过来！”
春桃被这声吼叫吓得一哆嗦，连滚带爬地爬了过来：“王爷……奴婢在……”
“王妃刚才……是在叫你的名字？”顾云逸的声音，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，“她是不是……跟你交代过什么？或者……你有没有她特别的东西？任何东西！”
春桃看着自家王妃那惨不忍睹的模样，眼泪再次决堤，她一边哭一边摇头：“没有啊……王妃什么都没跟奴婢说……奴婢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“废物！”顾云逸怒吼一声，一拳砸在床沿上，坚硬的木床被他砸出一道深深的拳印。
他绝望了。
难道刚才那一点生机，只是他回光返照的幻觉吗？
不！
他不信！
他再次俯下身，看着苏瑶。他发现，她的意识，似乎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搏斗。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，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，而她的手指，还在固执地、重复着那个蜷曲的动作。
那动作……像是在……抓取什么？
顾云逸的目光，落在了苏瑶的脖子上。那里，挂着一根细细的红绳，红绳的末端，隐没在她的衣领里。他从未注意过这个东西。
他颤抖着手，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衣领，摸到了一个温润的、触感奇特的吊坠。
那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，形状像一片小小的叶子，入手温润，还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。
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玉佩的瞬间，他感觉自己的脑海“嗡”的一声，仿佛与什么东西建立了一丝微弱的联系。
而与此同时，苏瑶那紧皱的眉头，似乎舒展了一丝。
是它！
顾云逸的心脏狂跳起来。他不知道这是什么，但他知道，这是苏瑶留给自己的，最后的线索！
他拿着那块玉佩，再次看向春桃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：“春桃，你再想想！王妃有没有什么……很特别的药材？或者……一个很特别的、存放东西的地方？”
春桃被问得一头雾水，只能哭着摇头。
顾云逸的耐心，在这一刻消耗殆尽。他举起手，似乎想一巴掌打下去。
但就在这时，他的目光，无意中瞥见了春桃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的、绣着兰花的香囊。
那个香囊……他见过。是苏瑶亲手绣给春桃的。
一个荒诞的、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，在他的脑海中闪过。
他放下手，死死地盯着那个香囊，对春桃说道：“把你腰间的香囊给我。”
春-桃虽然不解，但还是不敢违逆，颤抖着解下香囊，递了过去。
顾云逸接过香囊，那上面还残留着苏瑶常用的、淡淡的草药味。他打开香囊，里面没有装什么香料，只有几颗晒干的、不知名的花瓣。
他将那块碧绿的玉佩，放进了香囊里。
就在玉佩接触到花瓣的瞬间，奇迹发生了！
那块玉佩，突然绽放出一阵柔和的、却无比清晰的碧绿色光芒！
紧接着，春桃的脑海里，也“轰”的一声，响起了一个虚弱而急切的声音。
“……空间……药……最高架……第三层……从左数第五个……黑色的盒子……里面是……凝血丹和……九转回生草……快……”
是王妃的声音！
春桃猛地抬起头，看着顾云逸，又看了看那个发光的香囊，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狂喜：“王爷！是王妃！王妃在跟奴婢说话！”
顾云逸虽然听不到，但他看到了春桃的表情，看到了那玉佩散发出的光芒。
他明白了！
他什么都明白了！
这不是什么法宝，也不是什么仙术。这是苏瑶的秘密！一个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、能救她命的秘密！
“快说！”顾云逸一把抓住春桃的肩膀，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，“她说了什么！”
“王妃说……在她的空间里……最高架子第三层，从左数第五个黑色的盒子！里面有凝血丹和九转回生草！”春桃语速快得像是在说绕口令。
空间？
顾云逸的脑子嗡的一声，但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玄之又玄的东西意味着什么。他只知道，这是苏瑶的求生之路！
“空间怎么进去？怎么拿东西？”他急切地问道。
春桃被问住了，王妃只说了东西在哪，没说怎么拿啊！
就在两人都陷入绝望时，那个声音再次在春桃脑海中响起。
“……用玉佩……滴血……心里想着……拿……”
“滴血！想着拿！”春桃立刻大声重复道。
顾云逸没有丝毫犹豫，拿起桌上一把碎裂的瓷片，在自己手指上狠狠一划！鲜血瞬间涌出，他将那滴血，狠狠地按在了那块碧绿的玉佩上！
然后，他闭上眼睛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拿！拿那个黑色的盒子！拿凝血丹和九转回生草！
下一刻，他感觉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。
当他再次睁开眼时，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……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方。
那是一片望不到边的、被薄雾笼罩的奇异空间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、沁人心脾的药香。一排排由白玉构成的架子，整齐地排列着，上面摆满了各种他见过的、没见过的珍稀药材，每一株都散发着灵气，仿佛是神话中的仙草。
他来不及震惊，目光迅速锁定在了最高那一排架子。
第三层，从左数第五个！
一个通体乌黑、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的盒子，正静静地摆在那里。
顾云逸一个箭步冲了过去，拿起那个盒子。盒子入手冰凉，上面没有任何锁扣，他轻轻一掀，盒盖便打开了。
盒子里面，静静地躺着一颗龙眼大小、通体血红、仿佛要滴出血来的丹药，和一株散发着七彩光芒、形如龙须的仙草。
是它们！
顾云逸的心脏狂跳，他不敢耽搁，拿起丹药和仙草，脑中再次闪过“回去”的念头。
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，他已经回到了听雪阁。
手中的东西，是如此的真实。
“王医官！滚进来！”顾云逸手握着那颗丹药和仙草，对着门外再次发出了嘶吼。
王医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，当他看到顾云逸手中的东西时，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传说中的……凝血丹？还有……九转回生草？天哪！这……这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啊！”王医官激动得浑身发抖，老泪纵横，“有它们！王妃有救了！王妃有救了啊！”
顾云逸没有理会他的激动，他看着手中的丹药，又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苏瑶，眼中，终于重新燃起了名为“希望”的火焰。
他将那颗凝血丹，小心翼翼地送入了苏瑶的口中。
然后，他拿起那株九转回生草，看着王医官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带着最后赌注的语气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
“现在，告诉本王，怎么用它，救她的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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